半晌乾元帝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朕一时实在难以接受。晋阳王,既然你说周彧是我的皇子,那么当初我拜托你帮我寻找他,你为何将他养在你自己膝下?”
“因为,六皇子不知为何,伤到了脑子,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他认为臣便是他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让臣送他回皇宫,臣想着就养一阵子。可后来,六皇子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倒是对臣的感情越发深起来。
臣再看宫中,皇子们之间很早就开始战争斗,六皇子他当初身子虚弱,又失去了记忆,回到皇宫当中,一定会遭人陷害。
再加上臣这么多年膝下无子,六皇子也实在是惹人喜爱,便一直将他养在跟前了。
臣当时想着,等六皇子再年长一些,便将六皇子还到殿下跟前。
六皇子到我跟前的时候还年幼,那时候又失去了记忆,他一直认为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他天生聪慧,这么多年随着他慢慢的长大,也察觉到了,我似乎并不是他真正的父亲。
此番,六皇子成亲前一日,再次找到我,仔细的询问他的出身。
臣实在是瞒不住了,而且也觉得不应该瞒着,所以,陈就将真相告诉了六皇子。”
“你成亲的时候就得知了真相?”乾元帝看了一眼周彧,转身坐回书案边:“为什么到现在才到我跟前来说此事?”
“当时,是臣不想到陛下跟前来说清楚。”周彧接过了话头,朝着乾元帝行了一礼道:“臣想着,若是到陛下跟前来说明此事,父亲必然少不得欺君之罪。
臣舍不得父亲,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到陛下跟前来说清楚。”
“今日怎么舍得了?”乾元帝再次看他。
“是父亲,要臣一定到陛下跟前来说清楚。”周彧低头回道:“臣迫不得已,才来这一趟。陛下若是不信,便当臣父子不曾来过。”
乾元帝坐在那里,一时不曾开口,他心里是将信将疑的。可盘算了半晌,又没算明白,周彧和晋阳王两个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他将周彧认回来的话,周彧就是他的人了,晋阳王能得什么好处?
还是说,周彧打算认他为父,然后名正言顺的得到他的江山?
他想到这里,脸色阴沉了一下。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晋阳王再次开口:“陛下若是不信,臣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乾元帝看向他。
晋阳王朝着外头招呼:“把东西拿进来。”
很快,他的随从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的举起。
“陛下请看。”晋阳王将托盘上的东西拿起:“这些都是当初臣救了六皇子,留下的东西。”
那托盘上,放的是一身小小的蟒袍,还有孩童带的金项圈,头上的金冠,包括脚上的小皮靴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托盘里。
当初,晋阳王找到已经死去的六皇子之后,将他安葬了。他思量着,以后总要找个时机和乾元帝说清楚这件事情,所以就把六皇子的遗物都留下了。
他想着,将来找乾元帝说清楚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对于乾元帝来说应当也是一个慰藉。
谁知道,他们君臣既然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好在东西留着,还能起作用,就不算白留。
乾元帝一见到那些东西,不由朝着大太监进忠抬了抬手。
进忠看了他的眼色,立刻上前双手接过那托盘,捧上去放在乾元帝跟前的书案上。
乾元帝低头,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那些东西,他的脸色慢慢的变了。
这一身衣服和靴子,看颜色就知道有了年代了,绝对不是最近伪造的东西,再看那的金项圈,是他亲自命人打造的,他自然认得,这就是他的六皇子的东西。
他抬眼看周彧,确实,周彧生的并不像晋阳王,这模样依稀是小时候的样子,六皇子小时候,就俊美讨喜,他喜欢六皇子,也与容貌有一定的关系。
他盯着周彧良久,没想到,周彧是他失而复得的六皇子,他原本想对付周彧,眼下心绪纷杂,一时间竟拿不出个主意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周彧了。
“陛下若是还不信,便当此事没有发生。”周彧拱手行礼:“陛下,我等先退下了。”
“你们先回去吧。”乾元帝摆了摆手:“这件事,让朕好好想想。”
他一时还真没个对策。
要是认回了周彧,有晋阳王相助,周彧在这朝中,哪里还能找到对手?
“是。”周彧应下了。
他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得循序渐进。
周彧几人离开之后,乾元帝在书案前枯坐了良久,也不知思量着什么,最终将那一身小衣服和项圈带进了寝殿去。
“你说,乾元帝会相信吗?”赵嫤笑问周彧。
周彧含笑,思量着道:“十有八九会信,毕竟证据充足,而我,在容貌上与他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毕竟,他父皇和乾元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和乾元帝这个叔父有相似之处也不稀奇。
“有点道理。”赵嫤点了点头:“但是我看他挺犹豫的,他应该是担心如果让你回了皇宫,做了他的儿子,到时候父王在后面给你撑腰,就算是太子,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咱得推他一把。”周彧眼眸微转,面上带着笑意。
“你要如何?”赵嫤挑起黛眉笑望着他。
“先除掉雍王。”周彧抬眼像马车的窗口外:“在与父王决裂。
到时候,太子一人独大,乾元帝必然需要人去与太子争锋相对,而我背后已经没有了父王,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不错。”赵嫤笑着点头:“小王爷果然智计过人,眨眼就想到了这么精妙的计谋。”
周彧笑起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极爱看到赵嫤如此谈笑风生的模样,不像从前对什么东西,对什么人都心怀警惕。
这说明,赵嫤对他越来越信任了。
赵嫤偎依在他怀中,面上也不由有了笑意。
“今日在皇宫内站了许久,又来回走路,可是累了?身上可有不适?”周彧低头小声询问赵嫤。
“是有些累,不过还撑得住。”赵嫤莞尔一笑。
“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以后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全都交给我来,我会安排妥当的。”周彧揉了揉她的发丝。
“不过是走走路说说话而,这有什么?”赵嫤不以为意:“若总是窝在家中不出去,到时候生养恐怕还不容易呢。”
“是要适当的走一走。”周彧赞同的点头。
“那咱们暂时不搬家了?”赵嫤想起来抬头询问他。
“为什么?”周彧不解。
“不是说要与父王决裂吗?”赵嫤笑起来:“我觉得妹妹和母亲那里,是一个很好的决裂的借口,你以为呢?”
周彧闻言想了想,点头深以为然:“夫人说的是,这是极好的法子,那就这么做。
晚些时候,我便与父亲商议。”
“不必着急。”赵嫤摆了摆手:“雍王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等他不在了你再说,父王那里应该没有问题的。”
“嗯。”周彧点头。
“我觉得,父王对你你对亲生的孩子还要更好,他可能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吧,所以才会对周金玉那么不客气。”赵嫤猜测着道。
“父王对我,恩重如山。”周彧赞同的点头:“将来无论是何等样的结局,我不会抛下他的。”
“他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自然应当投桃报李,将他当成亲父一般。”赵嫤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周彧笑了,他的嫤嫤虽然平日不会多说什么好话,但做事情向来条理分明,心地也是极好的。只不过对那些仇人下手狠了些,在那又如何?
若是下手不狠,心慈手软的,那不是在给仇人递刀吗?
至于赵嫤心里的恨意他就更不在乎了,赵嫤是因为心里有那些恨意才能坚强的活下来,在之前受折磨的那么多年,赵嫤要是心里没点什么想法,哪里还会有活下去的盼头?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赵嫤,心中满足极了,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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