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叫门总归是没有好事。
不管是民宅,还是城池大门。
许城并不算宽厚的城墙上,被吵醒的守兵能看清是什么人。
四五个衣衫不整的村民,坐在一辆驴车上,举着火把,脸上还有黑灰。
“着火?”守兵没好气说,“着火进城来干什么?杏花山?那不临着杏花湖吗?还用跑来城里打水吗?”
如果是火太大灭不了……
“那你们还不如在附近村落召集民众,跑来城里,这一来一回一集结巡兵差,天都亮了,火都烧完了!”
这群蠢笨的村人们是不是被烧湖涂了?
待这守门兵骂了一通,村人们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兵爷——”一个村人喊,“是死人了——”
死人,着火的时候难免啊,守兵沉着脸不为所动。
“不是死人。”旁边一个村人想到什么纠正,“是杀人——”
这话让其他村人也回过神,纷纷喊“对,是杀人——”“我们是来报桉的——”“兵爷,是有人杀人放火啊——”
杀人放火?守兵的眼神一凝,那这就不一样了。
如今府衙掌管兵事巡城的典吏已经不再是张癞子。
先前知府发狠雷霆手段抄了宁吏的家,有很多胥吏被牵连倒了霉,但世上的事自来福祸相依,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
王二庆就是走运的那个。
知府整顿吏治砍掉一部分人,又要提拔一部分人。
而提拔的条件就是没有靠山,没有跟先前宁录事这些人勾连在一起。
王二庆就是其中一个,他倒也不是多清高正值,不与宁录事同流合污,而是没有资格,无钱无势,宁录事都懒得看他一眼。
在府衙中没有靠山,原本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差役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倒成了知府眼中的可用之人,从一个只能巡街打杂的差役,变成了掌管一司的典吏。
王二庆这些日子都睡不好,唯恐醒来这只是一场梦。
为了避免这是一场梦,王二庆兢兢业业,这一段日子都吃住在衙门,当听到人来报说城外又杀人放火恶事,王二庆知道自己展示能力的时候到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歹人。”他大喊一声,当即招呼差役巡骑集结。
差役们也不纠正这位新差典此时此刻是夜里,纷纷听令,一个个也气势汹汹,趁着新知府整治吏事,大家博出一个好前程。
没有胥吏不想成为宁录事这般身家。
当然,没有胥吏认为自己会落得宁录事这般下场。
宁录事这都是他自己太托大,手伸的太长,没把这位新大人伺候好。
他们不会的,他们会引以为戒,当一个能发财还能保住身家的胥吏。
差役们快马加鞭,远远将来报官的村人抛在身后,等村人们催着瘦驴跑回来时,天光已经亮了,火也被扑灭了,涌来的村人们拦在外边,差役们则围在一起查看什么。
“怎么样?”
“杀人凶手没被烧烂吧?”
“没有,提早拖出来了。”
“哎,可惜了,阿七和小青刚搭建的房子都烧没了。”
“人没事就谢天谢地了。”
“这也太可怕了,竟然有人来这里劫掠。”
劫掠吗?王二庆的视线审视着地上的尸首,以及尸首脖颈上的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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