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宸妃跟叔游双双投入大牢,而我阿兄正是负责此次叛乱审问的人之一。
我苦苦央求阿兄,让我再见宸妃一面。阿兄无奈答应,我随即备下饭菜,匆匆赶往诏狱。
昏暗的牢笼里处处响着痛苦的呻吟,夹杂着血腥和腐败的味道。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宸妃,此刻的她披头散发好似地狱的罗刹,白色的衣裙早就破烂不堪漏出里面触目惊心的疤痕,廷尉审讯的手段让人毛骨悚然,听说她一介弱女子竟然生生熬了十二道刑法不曾吭声。
我心中一阵酸涩,这是曾经带给我如同阿娘般温暖的女子,是在月下翩翩起舞犹如精灵的女子,是那个同我嬉闹玩耍的女子啊。
如今却蜷缩在发臭的地板上,像只破碎的布娃娃。
带路的侍卫给我开了门,并说最多只可待一个时辰,叫我不要多留。
我道谢后进入了牢里,躺在地上的宸妃一动不动。我担忧的轻轻唤她:“母妃···”
地上的人开始慢慢蠕动,挣扎着起身。原本绝色的脸颊布满伤痕,嘴唇干裂不止。透过凌乱的头发,警惕的看着我。
我默默的收拾出来桌子,把一盘盘菜肴摆好,茶也倒上,执著于手中横放递给她。
宸妃看着我不为所动,“你曾经待我如同阿娘一样,给了我很多温暖。你不曾难为过我,我也不会在此刻侮辱你。”
宸妃慢慢放松了警惕,坐了下来,伸出手却用肘部捧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此刻我才发现她的十指残缺不全,血淋淋的都没了指甲。我眼里噙着泪,拿起汤匙舀起饭,夹上菜喂到她的嘴边。
“吃吧,你肯定没有乖乖的吃饭。”我轻声安慰着,宸妃略微迟疑的张嘴吞下了。
就这样在这肮脏的诏狱里,我们默默相对,直至半碗饭喂尽宸妃扭头示意已经吃饱,我掏出锦帕擦净她的嘴角。
我照着在琼华阁的时候给她沏了一杯普洱,宸妃看着那杯普洱默默良久,我看着她的伤痕累累,犹如痛在我身。
“说吧,他们打算怎么处死我。”宸妃终于开口,语气冷淡似乎说的不是自己。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来做什么,你不会从我嘴里问出什么的。”宸妃眼里又泛起警惕,用手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啊,为什么那么做,数十年的夫妻情深,恩爱相对,难道都是假的吗?
宸妃冷冷的轻哼一声,“因为我恨他。”随即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恨他夺走了我一生的幸福,却又在外人面前装得百般深情。那些所谓的对我的好,像是塞进我嘴里的腐肉,日日夜夜的让我无比恶心!”
宸妃仰起头,两行泪和着干涸的血流下来。
“我曾是生活在云渡边境玉秀山的普通姑娘,我不叫什么琳琅,我叫阿娜琪娅。我有爱我的阿爹,心爱的儿郎。本来再过一年我就要和央集在长生天的见证下结为夫妻了。
可是这个僭帝一次秋猎误入我家,对在院子里扎花的我一见倾心。他令手下同我阿爹说要我入宫便扬长而去。
而他的手下为了尽快向他邀功,丢下十锭黄金便要强行把我带走。”宸妃越说越激动,泪也似水决堤般蜿蜒。
“可是我阿爹不允啊,说我早就定亲了,甚至不惜下跪相求。”宸妃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可那人,我到如今还记得那人的嘴脸,禁军统领胡明。他硬生生把我阿爹打伤昏死过去,把我捆起来掳走了。”
宸妃此刻一脸的悲怆,“掳走我的路上被央集知晓了,那个傻子,一心只想救回自己心爱的姑娘,单枪匹马的就追了过来。可是他哪里是禁卫军的对手,胡明命人将他活活打死,任由我喊得撕心裂肺。”
宸妃狠狠的用手抹了一把泪,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胡明将我掳到京中以后,每日派无数人给我洗脑做妃嫔的好处我都不为所动。直到那日来的那个女子说漏了嘴,我才知我阿爹被打后没有得到救治,已经死去。”
宸妃猛的转向我,“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好恨!恨自己的容貌为何招染祸事,恨自己连累他人。”
宸妃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笑得瘆人。“所以那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嫁给那个僭帝,我要用尽浑身解数做可以操纵他的女人。”宸妃突然停了下来,放声大笑。
“待到他觉得所有的幸福和美满皆是他所有时,我要让他所珍爱的一切在他的嘴里化为灰烬!”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癫狂的女人,“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宸妃嫣然一笑,“小七,我可爱的小七,我早就疯了。”
“可是为什么是叔游,为何要选择他?”我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我想了三日,依旧想不明白。
宸妃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因为他是宫里唯一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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