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灵济宫是一座道观,所供奉的是二徐真君,位于皇城的西边,历经多次变动,后世只留胡同名为灵境,见证它的存在。
道观对面的旧灰厂就是原西厂的厂署总部,自皇帝下令后,钱宁就请旨重启了这里。
坐在厂署的大厅里,看着外面的部属正忙上忙下,自己打扫卫生,钱宁有点恍如隔世。
自诏狱出来,钱宁抱着必死的心,没想到皇帝还让他提督西厂,如果是平日,这个肯定是个水深火热的坑,对于经历诏狱的他,就是个温泉。
皇帝给了五千两银子,又从张永那借了五千两,在以前,这都不够他一个月的开销,现在要支起西厂架子,有点拮据。
院子里十几口人,往日都是在他庇护下,横行不可一世,在他落泊后,都被打到社会的底层。
经过精挑细选,钱宁只是挑了这十八人,并亲自上门邀请,忠心能力都是没得说。
现在的西厂,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是请人,也没人敢来。
西厂历经两起两落,到了钱宁手中,这是第三起,皇帝并没有命令西厂具体要干什么,只有一个口谕,“挑选精兵强将,把架构建起来。”
实际上,朱烨现在对西厂的功能也还在犹豫,是专门对社会平民信息收集的特务机构,还是对于百官监察廉政公署,一时难以下决定。
西厂的名气实在是太大,连请人过来打扫卫生都请不到,加上钱宁强令不许压迫于人,新进的厂卫只能自己打扫卫生。
“承皇帝洪恩,重立西厂,我等众人,一切以皇命为首。”钱宁身穿一身布衣,把人召集到院子里,冷冰冰说道。
“如有违皇法,你们在场的每一个,我将亲自凌迟,以死谢皇上知遇之恩。”
“诺!”底下之人齐声应道。
钱宁盯着在场的每一个,脸上的伤痕直抖,咬牙说道,“荣华富贵,得之有道。来人!”
这句话要是落在之前的钱宁身上,真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此时阴森森从牙缝里蹦出来,令在场的人浑身一冷。
两个厂卫拖上来一个衣装华丽的人,口里塞着破布,身体还不断挣扎。
厂卫把这个人按住,跪在了钱宁面前,这人脸上布满凝结成块的黑色血块,狰狞异常,却骂不出声,嗯嗯作响,两眼通红,眼珠子快迸出眼眶。
“此人昨晚上门,送钱我代皇上收下了,但命是我要的。”
也不给跪下的人说话的机会,钱宁抽出随身的刀,抓起对方的头发,一刀割喉,一股鲜血直喷到他脸上。
钱宁毫不在意,把尸体往下一推,伸手擦去嘴边的血,“西厂,只唯皇命是从。”
“送钱一定要收,但必须得把命交上来。明白了么!”
这十八个人,在锦衣卫和东厂都工作过,杀人放火之事没少干,看到钱宁如此血腥杀人,身体都挺直起来。
全体跪下,齐声道,“遵厂督令!”
底下被祭旗的人,是京城有名的中间人,专帮人送礼,以前也走钱宁门好几次,没想到这次居然死在这里。
这次出手很大方,白银就送了两万两,只放了个帖子,上面什么也没写,只画了一条被一把剑穿过的蛇。
钱宁对这个符号有印象,记得宁王送的那批钱上,有这个标志,既然送钱上门,那有不收的道理。
至于寻根究底这人,估计整个京城得杀掉一大半达官司贵人,一刀杀了,让这些人也安安心,这祸,我钱宁帮你们担了。
抄家放火也一并干了,至于有多少东西落在钱宁手上,让那些贵人猜去吧。
至于得不得罪人,他不在乎,皇帝要的是孤臣,钱宁就是要把孤臣做实了。
未来一段日子,估计也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往西厂送钱了,钱宁明白,如果他想复仇,西厂就必须得干干净净。
官员的那些龌龊事,一抓一堆,只要时机一到,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问题。
不过,杀人大快人心,请人却是诛心,为了几个西厂文官,钱宁跑遍了全城,也没人愿意过来。
总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要求人家工作的吧。
现在手下这帮人,最小的官也是当过锦衣卫百户,办案能力都是一流,但文字处理上,就有点强人所难。
公文,宗卷,文书,记账这些都要人来处理,在吏部,钱宁受尽白眼,也没要到人,气得直骂娘。
思来想去,钱宁直接带上几个厂卫,骑马直奔大明门与正阳门之间棋盘街。
这里是北京最大的商业中心,棋盘街处于城内东西两城交通要冲,又是五府六部官员聚散地,为天下商货汇聚之地。
钱宁的目标是这里最大的牙行,就是后世所说的中介机构。
明初刚建的时候,明太祖朱元璋以天下都是农村的主导思想,限制商业活动发展,中介业务发展不起来,到了明中期,随着经济活动的增加,各类牙行如雨后春笋。
裕家牙行,京城人力中介老大,持有顺天府牌照,主营雇用奴仆,车夫,苦力,帐房、文书等劳务服务。
一行三人,风风火火直冲去裕家牙行,店里伙计吓了一跳,看到锦衣卫的服装,以为出事了。
等钱宁说明来意,负责登记的伙计露出难色。
“大人见谅,您稍候,小的现在派人,去登录在册的询问,看是否有人愿意接这活。”
裕家牙行做了这么多年,政府机构上牙行请人,还大姑娘坐花桥,头一次。
这活,接不了,肯定是没人敢来,西厂的名声在外,平民百姓敬而远之,读书人爱惜风骨,别处当官是镀金,这进厂,可谓一生黑。
果然,牙行派出去的几个人回来禀报,都说人家一听西厂,给多少钱都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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