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而来,掠过落叶的大树,簌簌地带走它根底堆积的枯叶,好似一个顽皮孩童,时不时又偷偷给它表演个回马枪,光秃树枝上仅剩下的枯叶,也被当作贺礼收了过去,倒是欢快了自己,却是苦了那想要过冬的大树。
枯叶被吹得满天翻滚,一个不留意,撞上一张黝黑的脸蛋,少女伸出双手,拍了一把脸,将枯叶拍开。
顽皮的孩童看见突然出现的少女,欢快地跑了过去,在少女身边旋转,炫耀自己的勇猛形象。
少女突然感觉周围冷了一些,捧着双手,堵在小嘴上,呼呼往外吹着热气,加快脚步,想要早点儿回到家中的火坑旁。
“阿爹!阿爹!”少女推开木门,只留半个身子大小的缝隙,急忙钻了进去。
声音惊动了门内正在往火坑里添加柴火的人,顿了一下手中木条,却被烧得正旺的火焰给扎一下,吃痛一声,怒道,“没大没小的,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少女丝毫没有在意,跑向屋内角落拿起板凳又跑到火坑前,直直伸出冻僵小手在火焰上,脸上满是惬意。
“哪个男子看得上我这姑娘啊,毛毛躁躁的,手上又满是茧子,长得还黑,除非眼瞎才看得上我,白白嫩嫩才是他们最喜欢的。”
少女搓着双手,想要快点儿暖和起来,小嘴也一刻不停歇,一百个不愿意嫁人。
她看向自己的阿爹,白白嫩嫩,面容俊郎,又想到了自己,明明阿爹是男子,可这么白白嫩嫩做什么,要勾搭男人不成,自己明明是女子,却是黑得与在煤窑里挖煤的人一般无二,这是个什么事情,一时间心中不平,愤愤道,“阿爹你这么白白嫩嫩做什么,又不是女子,难道你还想去花楼学着那些姑娘吆喝勾搭客人不成?呀!”
郑炳重重敲了闺女额头,“还花楼,一个姑娘家家不好好学琴棋书画,一天到晚就知道这些。”
郑千金捂着额头,嗔怒地盯这个生得极好看的阿爹,“琴棋书画都是那些大户人家闺女学的,我学这些有什么用处,难不成嫁人的时候还能提高彩礼钱?”
郑炳不禁笑出声,点了点头,还真的能提高,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就喜欢这种。
郑千金看阿爹这模样来气,“你又不是个读书的,也没有做官老爷的命,知道个屁啊,就知道笑,也不给我找个娘,家中也好闲散一点儿,整天都是我忙这儿忙那儿的。”
郑炳听闺女这一出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脸皮着实厚实。“你又哪里忙了,每天耍剑也不知道为家中打些猎物,如今都要过冬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要是你阿爹我和你都饿死了怎么办?”
郑炳揉了揉闺女乱糟糟头发,仔细瞅了瞅,和她娘一个模子,就是太黑了点儿,要是能白一点儿,说不定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郑千金没好气拍开阿爹的手,“家里可储存有好多腊肉,过这个冬天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性子,到时候到了大寒关里,肯定又会有太多流民背井离乡,你这丫头就又得做那行侠仗义的事,将家中腊肉给送出去。”
郑炳又敲了敲闺女额头,起身拿一些头顶木架上刚熏好的肉,放在火坑上。“丫头也饿了吧,阿爹给你烧肉吃。如今才立冬,山中野味就打不到了,今年这日子可比往年难多了啊,不知道又会有哪些人挺不过这场寒冬啊……”
用来做熏肉的是打到的野山鸡,肉很少,但足够一个人吃上一两天。
郑千金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今年天气要比往常都冷了不少,在大山里走了一遍,身上穿的兽皮大衣都差点保不了暖,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已经背井离乡的流民。
“阿爹,你说如今的朝廷怎么这般无用?”
郑炳将烤肉翻了面,上面正在滋滋冒油,金黄的皮肤在旺火之下渐渐变了颜色,成了黑黄色。
因为烟熏不久,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分和油,不用添加调料就能直接吃,这里的大山更多的是野鸡,没有野猪身上那种腥臊味,不用做更多的处理。
在烈火烤制下,鸡肉的香气冲破焦嫩的鸡皮,炸开一道道裂痕,露出白嫩的色泽,肉身内残存的油不断游走翻滚,发出滋滋声响。
郑炳瞥了一眼,恨其不争地又敲了闺女额头,“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以后要是嫁入了夫家,怕是受婆婆冷眼的人,肯定要被赶回来。”
郑千金瞪了一眼阿爹,想要告诉他自己不嫁人,可被烤肉给拉了回来,在众多肉块之中以迅雷之势盯住最大那块,上手直接抓起送入嘴中,双齿搅动,弯着月牙儿,深深体验这美味的烤肉,小嘴吧唧着,泄出的一丝汁水,从嘴中蔓延到两瓣鲜红的双唇上,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嘴。
“丫头啊,阿爹教你多少次了,吃饭得用筷子,别用手抓啊。”郑炳看着一脸回味的闺女,自己说的话怕是又成了耳边风。
“阿爹,我今天还得入山一趟,早晨在那里放了好几个陷阱,不知道能不能打一两个下来。”少女手上动作不停歇,往嘴里一直塞烤肉,阿爹什么都好,就是啰嗦话太多了。
两人住在一座狭小的木屋内,一块块竖立的厚重木板围成的墙壁异常严实,每一处都有一个纸窗,因为冬天缘故,只有感觉到闷的时候才会打开。
郑炳走到纸窗前,打开窗子,一束束阳光奔入房间,跳动在各处,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北风也欢快地呼呼吹在他的脸上,郑炳不由得一哆嗦,凉意瞬间就爬上了全身,感慨道,“这个冬天不好过啊,又得死太多人,又会有多少人落草为寇,这世道真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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