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末。

瀛洲的街头冰冷萧条。

正当天空慢慢铺展着黄昏,摇下车窗,荒川玲子打量着眼前这座和几年前截然不同的城市。

寒风呼啸,树叶簌簌作响。

在近处,来往的人裹紧大衣匆匆穿过落叶,似乎根本无心停留片刻。

在远处,公园里的流浪汉们明明许多人都一身西装,却都拥挤围在一个简易的酒精炉边上,眼巴巴的看着火上正散发出一阵怪异气味的破烂小锅。

房产贬值、股价暴跌、公司倒闭、银行关门,流落街头的失业者成群结队

萧条、破败,冷漠且压抑。

这就是泡沫经济过后,如今瀛洲的现状。

“这个国家的好时代算是过去了啊。”荒川玲子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沉闷,重新摇起车窗,看信号灯由红转绿,便跟随着挤入了车流。

天光渐暗,灰色的云穹下。密密麻麻的建筑群有种让人莫名不寒而栗的阴森感。

而天台上有人排着队一跃而下,随着又一声的啪嗒,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女人抬起头,看了后视镜一眼,然后便重新收回视线。

穿过几条霓虹灯牌的大道,又穿过几条半清冷的长街。

淅淅沥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小雨中,引擎的声音传来,然后停歇。

在一栋地段偏僻的老旧公寓前,荒川玲子停下车,从女士西装的里衬中抽出一张有些年头的名片,对照着上面手写的地址确认了一下,低声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希望教授给的地址没错。”

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收起名片,缓步踏进公寓,然后敲响了其中一户的大门。

“打扰一下,请问是”

她话音未曾落下,但伴随着嘎吱的一声,大门就像是忘了上锁一下,随着她敲击的动作而打开了一点缝隙,透露出几分漆黑。

难道是她来找的那人这个时候突然出门了?

悄然摇了摇头,这个疑惑的心思的只是在荒川玲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她自己否定。

下一刻,她径直推开门,淅淅沥沥的雨声也跟着闯入公寓之中。

打开灯光,踩着雨声,荒川玲子踏过玄关,便看到屋内的各种事物,都一丝不苟的按照某种强迫症式的秩序严格摆放,构成了一副冷色调的场景。

玻璃柜里的唱片安然陈列,书架上的书籍整齐摆放,角落边上还有一台样式老旧的唱片机。

在这处简洁到异常的公寓中,唯一的例外只有它躺在沙发上的主人,以及那本盖在他脸上挡光的书籍。

“到1999年,再过七月。”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安格鲁摩阿之王由此复活,届时以军神玛尔斯之名统治天下”

青年呢喃的声音仿佛梦呓。

书籍从脸上缓缓滑落,缓缓睁开眼睛的罗塞塔对上了女人的视线,看到这是一个身穿浅灰色的女式西装,五官姣好,留着中长的短发,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利落之意的女人。

“诺查丹马斯的诸世纪?”荒川玲子问了一句,神色上毫不怯弱,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名片,起身的同时,将其放到了桌子上。

富士电视台编辑记者荒川玲子

罗塞塔的直觉使他嗅到了一股麻烦的气息,使他无声叹息着将名片放下,伸手示意。

“没有茶水,但请先坐下来吧。”

“谢谢,我是受到宇见教授的推荐,被介绍来找你的,罗先生。”

荒川玲子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坐下,从怀中又抽出一张老旧的名片放到桌子上,推到罗塞塔面前,上面赫然写的是京都大学民俗学教授宇见志留的名字。

这个名字罗塞塔当然很熟悉,因为这个宇见志留就是他在瀛洲留学时的导师。

他本身是大顺人,来瀛洲留学是为了进一步深造,以及一些个人的原因。

虽然毕业都已经有了两三年,但罗塞塔当初确实是受到自己这位导师的很大帮助。

“既然是教授他介绍过来的话”

他念叨一声,翻到名片反面,果不其然在底下找到一行以潦草字迹写的地址,然后抬起头看着荒川玲子,便问了一句:“那么荒川小姐,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罗塞塔将荒川玲子的名片当做书签夹在那本诸世纪之中,同时眨了一下眼睛:“或者说,我又什么地方能帮到你呢?”

“这么开门见山的态度,罗先生你和宇见教授的性格可真是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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