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落下串串雨珠,秦慎到的时候,苦涩浓重的药气味自门缝里四溢而出。

恰老郎中问完诊,轻步退了出来,秦慎两步上前。

“家母如何了?”

老郎中同他拱手,“秦爷莫急,秦夫人眼下并无险况,只是本就心神不宁,气血过虚,此番又受刺激,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又落到糟糕境地......”

老郎中将诊脉的详情说于了秦慎。

秦夫人十多年身体不济,时常延医问药,秦慎自小耳濡目染也懂得几分岐黄之术,当下听完老郎中所言,面沉如水,负手沉默立在正院廊下。

老郎中留下方子,秦慎并未让其立时离去,反而是请老郎中往客院稍事歇息。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知过了几时,房中脚步声到了门前,秦慎转头瞧去,丫鬟连忙上前。

“夫人醒了,正想见公子。”

秦慎“嗯”了一声,掸去衣摆湿寒之气,才转身去了房中。

秦夫人躺在床上,默然看着儿子。

秦慎见状,干脆挥手让服侍的人尽数退下去,又让傅温着人守在门外。

房中充斥着浓重的药味。

“你......”秦夫人刚发出一声,就禁不住咳喘起来。

秦慎连忙递过水来伺候了母亲。

“娘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是儿子没有处置妥帖,您想知道什么,儿子俱都说便是了。”

秦夫人还能想知晓什么,自然是些实情。

她气喘看了秦慎一眼。

“你说吧,莫要、莫要再骗我。”

事已至此,秦慎便将实话说了出来。

“儿子确实在半月之前就处置了廖顺,将其就地埋在了诸城,一来怕母亲因此伤神,二来不想打草惊蛇,才没有将此事说出,不想竟以此种方式令母亲知道了。”

秦夫人有些惊讶,微微直起了上身。

“那廖顺,到底犯了何等错事?你所说的打草惊蛇,指的是谁?”

秦慎从旁拿了个垫子给母亲。

这些年父亲与他在外做事,确实甚少告知母亲。

但此时秦慎也不得不明说了。

“是父亲的宿敌邢兰东,廖顺便是被邢家的人买通,偷传消息,甚至还在邢氏的牵线下,与海匪有钱财之交......此人着实留不得。”

这话令秦夫人甚是惊讶。

“那廖顺竟被邢氏买通.....”秦夫人不由地咳喘了起来,“他们一家跟我二十几年,我待他不薄,他竟然能行此等背主之事,枉我......”

秦夫人还没说完,心绪便起伏起来,咳喘不止。

秦慎早已猜到母亲听不得这话,当下立即将客院歇息的老郎中叫了过来。

一番施针、服药,约莫两刻钟的工夫,秦夫人才缓了过来。

老郎中不由地给这位大公子递去眼神,“秦爷要是与夫人说话,万万斟酌。”

秦慎叹了口气,默然点了点头。

待到众人又退了下去,秦慎看着母亲憔悴的样子,才道。

“儿子不想告诉娘,正是这原因。”

秦夫人之前还惊怒,不仅丈夫,连儿子也欺骗自己,眼下听见秦慎这般言语,有些恍然。

“是为娘的没用了,连自己的陪房都约束不了.....”

她想到自己长年累月地药不离口,外面的事情一概无暇料理,禁不住悲从中来。

秦慎无法,他并不擅长劝解旁人,只能给秦夫人倒了杯茶水,陪她坐了一会。

好在秦夫人吃过药,不时药力上来,就睡了过去。

浓重的药气反复盘旋,秦慎缓步走出正房。

傅温前来回禀,说今日请老郎中宿在府中了,老郎中自己也道应该,说是秦夫人这般情况,着实是危险,若非是今日正巧在隔壁府中行医,未必能及时救得了夫人。

雨还在下,秦慎负着手,沿着抄手回廊往自己的院落熙风阁而去。

傅温一直紧跟其后,低声说着另外的事情。

“......属下已经派人将此事发生前后的情形问了一遍。那廖顺的尸首确实是经衙门运送而来,他们本也不晓得廖顺是咱们府中人,但据说诸城有认识廖顺的人指了路。而廖顺是被割喉而死的,诸城的衙门不敢做主,就送来了青州府衙......

“廖娘子那边,今日确实是来府里,想让黄菱出面,替她给她娘请个像样的郎中看病,尸首运来的时候,她正在外院,看见自己弟弟的尸首惊叫出声......

“萧芸和黄菱都是不想告诉夫人的,但是夫人看出了两人举止有异,非要问到底,她们便道怕夫人发怒只好说了出来......

傅温把前后都说了,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男人正走到一丛翠竹旁。

一串雨滴自上而下落了下来,却都被竹叶锋利的新叶,尽数削成雨露,四散滚落开来。

男人眼角的寒光像极了那片竹叶。

“继续。”

明明都已经说完了,却还要继续。

傅温心神一凛,声音下压了三分。

“朝云轩,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静。”

话音落地,傅温见自家主子眉头微微一皱。

“是吗?”

“属下暂时只查到这些,”他连忙道,“但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过于凑巧了,将几处不太可能发生的点,都穿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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