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彼时也不能确定,那外室庶女手里的药膳谱,就一定出自从前的司膳宫女陆晚樱之手,因此才临时安排试探秦夫人,万万没想到,秦夫人当即就认出了笔迹,随后大怒吐血,如今已经不行了。
念及此,黄菱看了表弟吴梁一眼。
“那小厮想得也对,他不能再回秦府了,那就让他去个安生的地方吧。”
黄菱说着,声音缥缈了一些。
吴梁一愣,瞬间明白了她是何意。
“好,我一定替表姐办妥。”
笼络住黄菱,只要黄菱稍微传些消息,邢氏那边就还有源源不断的钱给他。
吴梁心下愉悦。
他应了下来,黄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表弟心思多些,但办事还算可以。
两人各怀心思,就在事毕就要离开的时候,树林倏然似被狂风扫荡,一队人从天而降,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吴梁欲抵抗,被一剑架在脖上。
黄菱大惊失色,连着向后退了过去,却听见身后有人笑着道了一声。
“黄菱姑娘,你觉得今次还能走脱吗?”
黄菱惊诧向后看去,看到了一把出鞘的剑,和持剑的熙风阁亲卫,傅温。
黄菱的脸霎时煞白。
*
秦氏密牢。
傅温擦掉手上的血腥,紧了紧腰上的佩剑,翻身上马,不时便回到了秦府。
秦慎的亲随,年纪轻轻就做了熙风阁大管事的连舟正在院门口。
这会瞧见了傅温一身血腥之气未散尽,皱了皱眉头。
“公子在书房,你确定不要换身衣裳再见公子?”
照理是该换身衣裳,但傅温觉得先把事情说了比较要紧。
他瞥了连舟一眼,“只有你会在意,公子会在意这个吗?”
连舟无语翻了个白眼,看着傅温进了书房。
不过傅温还是留意跟大公子拉开了些距离,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说了。
“黄菱已经认了,此事确实是她所为。”
傅温想起方才在密牢里,那素来处事周道、跟随老爷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婢女黄菱,疯癫起来的模样。
密牢漆黑一片,唯有一盏壁上小灯散着暗淡的光亮。
黄菱姣好的面容在辨无可辨中扭曲起来,大声咒骂这秦夫人的寿数。
“她还不该死吗?她霸占了老爷那么多年,还不该死吗?因为她,老爷从来都不碰旁的女子,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我伺候老爷那么多年,处处为老爷着想,可老爷从来只当我是仆从,和小厮管事没有两样,这正常吗?老爷快要被她制得喘不过气来了!只有她死了,老爷才能好过,我才能换个身份继续服侍老爷......”
彼时黄菱说着,越发疯魔起来,“陆晚樱都能,我怎么不能,陆晚樱不也是奴才出身吗?老爷还不是与她有了女儿,只是碍于那妒妇才没能进府。陆晚樱被她熬死了,我不能也被她熬死,我还要给老爷生儿育女,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很显然,黄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彼时黄菱的疯癫之态,傅温都不欲说出来污了公子的耳朵。
他把黄菱如何支使自己的表弟,又寻了府中小厮偷拿药膳谱,扔到夫人必经路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秦慎听完神色无有变化,只是又问了另一桩事。
“廖顺之事呢?”
傅温闻言,神色反而严肃了几分。
“这是也是黄菱从中摆布,尤其廖娘子恰好撞见其弟尸身尖叫出声,正是黄菱设计。不过那廖顺尸体她并不可能知道,属下便侧重审了她那表弟吴梁,没想到这吴梁正是当初邢兰东笼络来,接洽廖顺的人。咱们抓廖顺之时,他就在诸城,只不过逃之甚快,并未被我们的人发现。”
所以知道廖顺尸体在诸城外小山上的,不是只有秦慎的人和秦恬而已,还有这吴梁。
傅温道,“吴梁已经找人了,而且邢兰东一直使钱让他想办法收买黄菱。只不过黄菱确实待老爷......忠心不二,不论多少钱财诱惑始终没有透漏老爷要事,只在这两桩事中,让吴梁替她做了些事。”
当然,如果不是坏事被发现,黄菱吴梁皆被抓获,那么黄菱在吴梁手里有了把柄,距离背叛秦贯忠,亦不远矣。
如今虽不至于此,却也害得夫人险些丧命。
所谓夫人已经不行的消息,不过是迷惑之言罢了,夫人没有病危,反而因朝云轩的身份改变而心绪平稳,渐渐转好。
“不知如何处置此三人?”傅温低声问。
静谧的书房里,秦慎默然思量了一息。
“不急。”
......
傅温一走,书房里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也散了下去。
连舟非常知机地进入书房,替秦慎打开了窗子。
房外的风吹了进来,夹带着春日的和煦,在书房内绕着圈,卷了些书香墨香,最后温顺地拂过秦慎的袖口。
秦慎单手撑着,揉了揉眉间。
这两桩事,都和秦恬没什么关系。
他不由想起那日晚间,她一个人无措地站在正院的树丛里,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却在看到他走来的时候,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来,满眼都是惊慌,就像一个见到了头顶盘旋黑鹰的兔子。
他好像,确实吓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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