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县令道:“本人不才擢为贵处县令,实知为一方父母官便要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只是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一时之间不敢冒然而为,若是背道而驰不是我心中所欲,因此今日请先生指点一二,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借先生大才聊尽我为民之心!”
棒梗道:“大人爱民若子实是令晚生心悦敬服,既然大人不耻下问,晚生又岂能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县令道:“先生真乃痛快人,虽想我县官不过七品,但已关乎一方百姓安危,试问先生我该何为?”
棒梗道:“大人明鉴,晚生不敢唐突,古之亚圣人有曰‘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以此种种正是各安其事,各施其能,不与民争利,无为而有为。”
钱县令道:“好个无为而有为,但目今之下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淫侈之变,无功而衣食县官者甚众,想我小小县令虽有心而力不足。”
钱县令长叹一声,站起身语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目今我等皆寄人篱下,家国难再,伯夷不食周粟想我等不正是行尸走肉,每念及此不觉心生伤悲。”
棒梗听钱县令忽发此言,忙站起身来道:“大人,隔墙有耳。”
钱县令笑道:“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将先生作为旧相识,方吐此言,难道先生自甘蝇营狗苟,与那般见利忘义的衙役一样!”
棒梗忙退身道:“大人,小的不过一个读书人,虽恨世态炎凉人心不沽但手无缚鸡之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钱县令道:“好个心余力不足,此时蛮夷占我大好江山,若都如你这般,又谈何恢复故土,驱除鞑虏。”
棒梗一揖到底道:“大人,晚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县令道:“你且讲来。”
棒梗道:“那晚生冒昧了,想我大好河山被蛮夷所有正是人人气氛难平,但想南宋末年虽说物阜繁盛,但朝廷恶劣其中,赋税严重,民不聊生,灭亡自不待说,且观自秦及宋,不是朝代轮回,皆是有始无终,先是祸起萧墙,继而兔死狗烹,待到坐拥河山自命天子,何谈以民为念!”
钱县令道:“哀莫大于心死,但碌碌无为,寄居田野之间,安享天伦之乐,便是张先生心中之志?”
棒梗道:“正如大人所言如此世事,身若浮萍,能安稳度日已是幸甚。”
钱县令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正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做,鄙人一生最佩服三人,张先生可知是哪三人?”
棒梗道:“大人高瞻远瞩,晚生不得而知!”
钱县令笑道:“非是别人,正是宋末三杰,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
钱县令道:“想其时朝廷已然上书言降,大臣纷纷受降,而他三人自死不渝保护幼主最后张世杰陆秀夫投海自尽,文天祥被元人所俘宁死不屈,正所谓慷慨捐躯易,从容就义难,其忠肝义丹,其高山景行,闻之莫不使人扼腕叹息,虽身死而尚存,定能彪炳青史,流芳万古。”
棒梗道:“三人实是令人肃然而敬,晚生心中不觉憾然有愧。”
钱县令道:“为人在世,所为何事,仁至义尽,庶几无愧,棒梗还要细细思量。”
钱县令道:“张先生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刘二等候多时,见钱县令走进来,忙起身躬立。
钱县令道:“这厮口风甚紧,但看其光景七八九分,你先去他家唬咋一番。”
刘二道:“小人领命。”
不说钱县令和棒梗交谈,只说这刘二出得衙门来好不欢喜,心中道先前还为家中无隔宿之粮犯愁,此时却已是鸿运当头。
以后高车驷马、绫罗绸缎、玉液琼浆正可展望了,只觉缺了一件,又道不想这棒梗是前朝余孽,正是天佑我刘二得逢此事,想棒梗的妻子是个美娇娘。
女人都是墙头草,此时非同以往不是先前的刘二,我好言相劝,不怕她不委身于我,不觉越思越喜,只喜得笑颜如花,步履轻盈。
倏忽到了棒梗门首,忙收起形容,乱扯了下衣裳,忽疾步走进院内大语道:“青夷他娘不好了!”
贾张氏听是刘二言语故作镇定道:“何事如此惊慌!”
刘二道:“张先生被抓进衙门里了。”
青木之母道:“刚才衙役说是大人请去询以安民乐业之策,怎么此时说是抓进衙门里了,刘二你有什么消息快快说来!”
刘二道:“我刚才在外边见了张先生进了衙门,思到张先生一直对我关照有加,正好我与那许大茂相交甚熟,便略为打探了打探,此事非同小可,你和青夷还是快快收拾行装到别处去吧。”
贾张氏道:“到底所为何事?”
刘二道:“许大茂只说有人说张先生是前朝余孽,想来此事凶多吉少,县令若是要取媚于上怕不要假事真做,你还是速速收拾下带着青夷先避下!”
贾张氏道:“怎么会有此事,夫君在衙门生死不闻,此时你让我到哪里去,我要去衙门找我夫君!”
刘二心中一阵欢喜,你只一人不任我摆布了乃道:“你这不是羊入虎口,想来衙门岂是轻易出进,还是收拾下紧要物事暂避下,若是县令查无凭证在,自然把张先生放了,你还是先和青夷暂避下,我在这里细细打探。”
贾张氏便假意进屋里来,不觉黯然泪下,夫君遭逢此事料不能生还了,这刘二真是狼心狗肺,但此时徒然伤悲有何济于事,便胡乱收拾了几件衣裳,将一件物事揣在怀里。
刘二见贾张氏出来并没有青夷,便道:“青夷呢?”
贾张氏道:“青夷在外面,出去叫他同行,只是我举目无亲,此时天涯海角却是到哪里躲避?”
刘二道:“你不用担心,我有个莫逆的朋友就在邻县,我此时便送你和青夷到那里暂避下。”
贾张氏假意感激道:“此时我母子二人全依仗你了。”
刘二道:“都是邻居,张先生时常周济我,我此时怎能袖手旁观,你在此稍候,我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衙役?”
刘二便转身来欲出门假作张望,不想刚迈得一步,后背倏忽痛疼,忙转身来,只见贾张氏拿着把血淋淋的剪刀,便道:“你怎么?”
贾张氏此时那里还能忍受怒道:“我家一向对你刘二不薄,不想你狼心狗肺,做这没廉耻的事情,勾结官府害我全家,今日我与你拼了!”
刘二还想狡辩,听她所言知她已然知晓的详细,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腆着脸道:“嫂嫂,棒梗乃前朝余孽已然坐实,若你说并不知其中之事,想来还要一丝生机,嫂嫂莫要昏了头脑,辜负了青春年少。”
贾张氏听他此语更是气愤于胸,一口啐在刘二脸上,便道:“无耻的东西,你没廉耻世人便都与你一样没有廉耻。”说罢,挥起剪刀往刘二身上扎来。
刘二虽后背被扎了一下,但毕竟年轻力盛,反手夺过剪刀:“好个不识时务的节妇烈女,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怪你刘大爷不客气了。”
一把抢过贾张氏手中的包袱,打开来并不见那个物事,便语道:“虎符哪里去了?”
贾张氏并不理他。
刘二见没有虎符,便冲进屋里一阵乱翻,那里能够找寻得到,便狗急跳墙语道:“虎符在哪里,青夷上哪里去了?”
贾张氏并不理他。
刘二看她死不开口,没奈何语道:“既然你不欲活,我便成全你,此时你的恩爱夫君在衙门中等着你,你便来吧。”
贾张氏慨然赴之,只望与夫君生死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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