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道,一个中年文人与一个年轻公子相伴而行。
文人正是蒙元中天文水利最出色的人物郭守敬,年轻公子自然是秦川。
郭守敬苦笑:“这位公子,咱们无冤无仇,在下更无什么产业,你绑在下往长安走算什么事。”
秦川心里暗暗一笑,倒是发现他近几年绑票的事倒是干了不少。他道:“我想请郭大人帮我去长安城的永安渠找一个入口。郭大人天文地理,乃当时翘楚,绝不会让我失望。”
郭守敬:“在下天文地理确实略懂一二,若说当世翘楚,倒也算不上,今世里还有一位似公子这般年轻的人,成就在我之上。”
秦川:“哦,那就多谢郭大人提醒,若是郭大人帮不了我这个忙,我再寻他便是。”
郭守敬:“公子若是寻他,郭某倒是高兴了。你虽然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弄出军营里,可那位的本事倒也不见得在你之下,而且手握重兵,公子若去寻他,肯定讨不了好。”
秦川哑然失笑:“郭大人倒是一个妙人,我绑了你,你还好心提醒我。听说你治理西夏水患,曾指点民夫挖掘出古代的文物,否则我也不会请你。你放心,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帮了我,我定有相报。”
郭守敬叹口气:“我瞧公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物,如今我大元天兵南征,正是紧要处。郭某受命勘察水运,位置倒也紧要。希望公子高抬贵手,让我先办了公事,再来助你,你看如何?”
秦川:“蒙古人统一天下跟我有什么干系?”
郭守敬继续叹息:“公子岂非不知,这大元晚统一天下一日,百姓就多受一日兵戈之苦。天下征伐连年,百姓心思太平。我瞧公子也是汉人,难道就忍心南方汉人继续遭遇兵祸?”
秦川哈哈大笑,“郭大人莫要拿话欺我,这古往今来,天下百姓还有不苦的时候。太平时难道就不受欺凌?你说蒙元统一了北方,倒也安定。可此前多少滚滚人头落地?北方这个太平,倒是用十室九空的杀戮换来的。蒙元的兵马到了南方花花世界,难道还能改了性子。何况忽必烈为了联合汉人地主豪绅,用了包税制。我虽不懂政事,也知道用这制度收税,祸患只在兵戈之上。元人视天下为牧场,汉人地主豪绅视百姓为草芥,只当割了又长,长了又割。我瞧还不如继续打下去。我想打来打去,总得出个汉高唐宗般的人物,那样百姓才有苟且之安。”
他话语里透出一股无情冷酷,却又颇合天道的道理。
郭守敬闻言一怔,他是传统的士大夫。虽然口口声声要为百姓殚精竭虑,造福一方,心下里还是因为只有百姓安定,不造反,他们士大夫的优渥生活才能延续,也能因此青史留名。
所以他也有心编新的历法,届时汗青之上,总得给他留下一笔。
可是秦川一番话揭破士大夫的脸皮。
所谓士大夫不过是地主豪绅的脸上贴金。
郭守敬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难道这天下百姓,就没安乐的时候?”
秦川说汉高唐宗成就的大业,也不过是苟且之安,自然连儒家的小康都达不到。
秦川冷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要救自己,靠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因为从来是他们最苦。因为最苦,才最需要反抗。东汉的童谣说得好,‘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我也曾为一村百姓,杀了些蒙古士兵。可我从不觉得自己救了他们,只是那些蒙古士兵招惹了我而已。我问他们为何不反抗,他们不答。可我清楚,他们是觉得自己没那个实力不反抗。我只是想着,人家刀架在脖子上,反正都是一死,不反抗行吗?终归是要反抗的。元人和汉人地主豪绅的统治就如刀架在脖子上,以刀兵加天下人身上的统治,岂能长久?再没勇气的人,在没有其他选择的绝望道路上,也是会反抗的。”
他熟读史书,知道天下无不亡之国。因此对祖辈的复兴大业,兴致缺缺,因为再丰功伟绩的大业,迟早也成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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