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县寺。
所谓县寺就是后世的县衙,不过造型与影视剧中展现出的完全不同。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土制的屏风,也就是罘罳。上面还以小篆写了一排排字,皆是常见的秦律。
内堂中正襟危坐着位中年人,留有矢状短须。梳着发髻,头戴双板长冠,颔下黑缨。腰间挂着黑色绶带,绑着一方铜印。
这位便是沛县县令——胡毋苍,他的大兄便为秦国太史令胡毋敬。后来因为表现还算可以,再加上胡毋敬的举荐,便成了沛县县令。
这些年来政绩属于是不上不下,不算冒尖抢人风头,也不至于垫底而被淘汰。为人也算是客气,与沛县诸豪族处的都不错,当然也没少捞油水。
“这几日县令莫非遇到了喜事?”
“当然。”胡毋仓面露微笑,得意道:“吾有位忘年之交在单父县遇到了些麻烦,说是过几日可能要来本令家中躲避风头。”
“这……”
属吏欲言又止。
这算哪门子的喜事?
“汝心中所想,本令都知晓。”胡毋苍淡淡一笑,继续道:“吾那挚友尚有两女未婚配,皆是名动当地的绝色美人。若他此次来沛县避难做客,本令便可顺势提亲。”
“原来如此!”
属吏顿时是恍然大悟。
两年前,胡毋苍的原配妻子因病而死。这些年一直都没续上,只有个妾室。也有人暗地里议论过,都觉得他与原配感情极好,所以胡毋苍宁愿单着也不愿续弦。现在看来,这家伙老早就盯上人女儿了!
胡毋苍双眸是炯炯有神,似乎是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忍不住感慨道:“五年前,其女便已及笄,当时便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想来长得是愈发出落标致,若能抱得美人归,本令也就知足了。”
“对县令而言,想来并非难事。”
“没那么容易。”
胡毋苍却是摆了摆手。
他那位挚友来头可不简单,最擅长给人相面。加上家世不凡,还真未必会瞧得上他这小小的县令。他听说,就是因为砀郡郡守之子喜欢上了他的女儿,只是人不同意罢了。所以,就这么得罪了郡守。
更重要的是,那人的眼光极高。他那位最出落的女儿,早早就说要嫁给能真正大富大贵的能人。现在连郡守都瞧不上,那得是什么级别的才能入他的法眼?
“此事暂且不急。”胡毋苍不解的看向属吏,“倒是汝这么着急而来,是有何要事?”
“此为主吏掾萧君所呈。”
“萧何?”
胡毋苍愣了下。
萧何可是他手底下最能干的县吏,才华横溢,做事稳重,为人谦逊温和。萧氏在沛县可是豪族,而萧何更是宗长。他可没少拉拢萧何,但人家压根不吃这套,只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看似亲近,实则是虚伪的客套。
“他有何事?”
“说是泗水亭长前些日子在山中捡到份绢帛,上面画着个奇异的耕犁。亭长觉得有些古怪,便让寺匠帮忙打造而出。经过试验后,发现此物竟是兴农利器,比当下所用耕犁轻便许多。”
“泗水亭长……是曹秀?!”
“正是。”
砰!!!
胡毋苍猛地拍桌子跳了起来。
竟然是这曹贼!
还自山里头捡的?
怎么别人捡不到,就你捡到了?
胡毋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绝对是曹秀的借口。所谓的耕犁,必定是曹秀自个设计的,但身为秦吏不便露面,所以找了这么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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