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看到主人都换了衣服,知道大势已去,便也纷纷收拾包裹,准备跑路。有些心思活络胆子大的,便把些主人家的细软之物塞到自己包袱里。一开始还背着人,渐渐地就明目张胆起来。

管家起初还在喝止弹压,后拉自己也开始往包袱里藏东西。

顾台硕发觉后,自然大怒。但顾秉谦劝道:“由得他们吧,你若是这个时候去阻止,只怕大门还没破,宅子里就要见血了。”顾台硕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得忍气吞声。

院子外面,众人见顾家大门着实结实,砸了半天不见损坏,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上墙”,大伙儿如梦初醒,不知从哪里推来几架梯子,霎时间便有十几人登上了墙头。

有“先登”之功的几位壮士,跳下墙之后便返身打开大门。顾宅中人人自危,无人敢上前阻拦。

门开之后,百姓如潮水一般涌入。顾家几十年精心置办的华宅,顷刻间陷入汹涌的漩涡

先冲进顾宅都是些短衫帮,相公老爷们自重身份,虽然脚步也加快了,但踱着方步终归是比旁人慢些。

叶守正混在人流之中,不紧不慢地吩咐下人:“去正房,找老贼问话。”

到了正房,早已是空无一人。

叶守正一屁股坐在中堂的主位上,侧身看着墙上的字画,口中啧啧有声:“妙手丹青,文翰墨海,这样的好东西,落到老贼手中,明珠暗投了啊。”

下人会意,默不作声地踩着桌子上墙,将字画一幅幅取了下来,小心地卷好,塞进早已准备好的布袋里。

叶守正只作没看到,坐了片刻,起身道:“去老贼房里瞧瞧,是不是躲到那里了。”

说罢,如同统兵大将一般,一马当先向外走去。

院中人人喜笑颜开,个个怀中鼓鼓囊囊,还有些人齐心合力抬着花梨木的柜子、紫檀的书桌、一人高的屏风和镜台乱哄哄往外走。

顾家下人早在门开的那一刻便跑得无影无踪,主人也不知躲到了何处,众百姓自然如鱼得水。

叶守正走到廊下,忽然一群人押着顾台硕过来。

“叶老爷,这厮换了衣服想趁乱跑出去,被我们发现了。”一名壮汉表功似的嚷嚷着。

顾台硕好歹算是昆山名人,百姓对他这张脸很是熟悉,加之他跑的时候又不断地东张西望,便被人拦了下来。

叶守正含笑点头:“做得很好!”

那壮汉得了前御史老爷的首肯,顿觉祖坟冒了青烟,鼻孔扬到了头顶上。

叶守正对顾台硕问道:“老相国何在啊?”

顾台硕一口粘痰啐过来:“狗东西,芝麻绿豆大点官儿,当年我爹在位的时候,你给我们家提鞋都不配!”

叶守正躲闪不及,粘痰落在直裰的下摆。他瞥了一眼,强忍着恶心,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打!”

众人吆喝一声,将顾台硕按倒在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顾台硕顿时惨叫连连,却不求饶,怒声骂道:“姓叶的,不得好死!今日今日进我家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啊”随着一脚落在脸上,顿时没了声息。

方才那壮汉探了探鼻息,谄笑着对叶守正道:“老爷,这厮不禁打,昏过去了。”

叶守正松了口气:“你们也下手忒狠了,哪能把人这么往死里治。”

壮汉道:“那是,那是。老爷菩萨心肠,便宜他了。”

叶守正道:“既然昏过去了,抬到正房放着吧。”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下摆的粘痰。

那壮汉倒也乖觉,上前拿衣袖给拭干净了,道:“小人这就去办。”转身招呼一群人七手八脚将顾台硕抬到了正房放在一张圈椅上。至于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临转身时,壮汉多了个心眼,探手到顾台硕怀里一摸,眼睛便亮了起来。套出来一看,先是一摞房契。这倒是好东西,只是在寻常百姓眼中,房契变现困难,后续麻烦也多,便丢到一旁。下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定睛一看,都是五百两一张。

众人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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