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闭着眼,裴姝也是一口气提在心口。
与之交锋一场,只觉心力交瘁。
见她面容倦倦,浓长的睫羽无精打采耷拉着,谢显终究转过心念,没在逼迫她。
空气静了一瞬,低沉清润,泠泠悦耳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你若知晓官银失窃案的任何讯息,最好事先与我通个气,切莫因私心而行差他错,祸及自身。”
听出他话里浓浓的警告意味,裴姝心下叫苦不迭,她也不想隐瞒的。
她何尝不想卖他个好,可有些事不是她能知道的,把前世得来的信息透露给他,自己最大的秘密恐怕就要在他面前袒露无遗了。
鉴于这厮变态的敏锐性,裴姝不敢赌。
最要命得是,此事裴坤良也掺和在其中。
在没和英国公府彻底划清界限之前,大咧咧嚷出去约等于是把自己置于了险境之中。
心绪转了转,裴姝堪称乖觉地应道:“多谢提点,我定时时谨记在心。”
谢显目光毫不避讳地定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似乎在斟酌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他背光立在隔断处,身形如竹如松,眸光清淡寒凉,有一股无形的压人的凛冽。
裴姝面色平静地回望着他,也没再画蛇添足去多说什么。
气氛再次沉默。
片刻,灼人的视线移走。
衣料摩擦声起,逼人的清幽气息远离,裴姝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谢显折身坐回茶桌前沉默了一会,伸出骨相极好看的手,展开桌上卷起的纸筒,指腹虚虚压在五彩斑斓的“神作”上,微微出神。
隔间里的人一如这幅层层叠叠堆砌的画,哪一层才是她的本相?
他揣测着……
裴姝则是竖起耳朵,凝神听了听外间的动静,蹑手蹑脚脱掉鞋,卧去可作用于小憩的美人塌上。
打算躺会儿尸恢复一下精气神。
躺平之后,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明明困乏之极,却毫无睡意。
一想到披着谦谦君子皮的煞神就杵在一方书架之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就跟一锅沸水似的,翻腾着上涌。
尤其房间里还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他惯常用的甘松香。
鼻端嗅着淡淡的清冽气味,裴姝感觉呼吸都不畅了,如何还能睡得着。
同他共处一室,简直比跟阎王爷待在一处还难受。
养神是没法养了,裴姝索性翻转身,脸对着墙琢磨心事。
在今天之前,她把开拓事业和摆脱国公府自立门户,视作事不宜迟的头等大事,操纵着两条线齐头并进着。
无论是涉及到傅家的那桩案子还是裴坤良的不臣之心,都好比不定时的天雷,无论引爆哪一颗,她不可避免的要遭池鱼之殃。
要达成自保,只有将附着在身上的腐肉一刀切割,方能从烂泥潭中抽身而出。
然而,自己隐秘的筹谋才提上日程几天,就被谢狗子识破一多半,实在让她胆战心惊。
这家伙手眼通天,又过分敏锐。
如果说如今的她还是一株在卖力汲取养分的小树苗,谢显就是已经长成的参天巨树。
无脑对抗,无异于蜉蝣撼树。
往后行事需谨慎再谨慎,尽量规避触及他的雷区。
只备一条退路大约也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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