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郭映在平康坊大宴京师侠少以及一众相熟的将门子弟。
酒酣耳热之际,他忽的拍案而起,向众人道出了明日将启程往西疆戍边一事,引得众人皆惊愕万状。
虽然前日善福寺诗会上郭映的诗作经过一天两夜的发酵,已经被传扬得沸沸扬扬,甚至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但京中的显贵人家都只当是他是故作忧国忧民之态,借题发挥,毕竟都不是认识第一天,谁曾想他竟然真的要去西疆戍边,这实在是有些出人预料。
“八郎,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说话的是已故的扶风郡王马璘的长孙,马铭。
他年岁比郭映略大,但是性格跳脱,行为莽撞,在一众勋贵子弟里,他最是能惹是生非的一个,不过他与郭映的关系也是最要好的。
也只有他在郭映面前毫不避讳,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西疆是个什么情形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不说刀剑无眼、战事凶险,就单单那穷山恶水,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了,你何必去受那个罪。
留在长安,咱们美酒佳肴、美人娇娃,不好吗?”
马铭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其余几位与他同龄的勋贵子弟纷纷附和。
他们平日里不是结伴去花街柳巷找乐子,便是吟诗作赋或者喝酒玩闹,可郭映突然要去戍守边陲,这不是开玩笑么!
大哥走了,还怎么玩?
“宴安酖(dān)毒,不可怀也!”郭映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劝告,温言解释道:“从前不知家国世事,放浪形骸,行事乖张。
近日在府中面壁思过,偶然翻到堂兄郭昕六年前自安西写给家父的信件,方知安西、北庭已危如累卵,我等若是再不奋发向上,恐怕西疆数千里河山再不复为我汉家所有。”
郭映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悲戚,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我意已决,诸君无需多言,若是有心助我一臂之力,便备上弓马,好让我招募一二猛士。”
说罢,他端起酒碗,仰首一饮而尽。
酒水辛辣刺喉,呛得他直咳嗽,却也难掩他眼眸中迸射出的精光和昂扬斗志。
众人见了这般模样的他,哪里还好意思再劝阻?
“我早有此志,算我一个。”
李逊第一个起身响应,他是本朝名将合川郡王李晟的五子,打小与郭映亲善,事郭映为兄,此时见他执意要去边疆,心中亦不免动容,随即高声应和。
“八郎你是知道我的,我素来胸无大志,又没有丁点军旅之才,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老爷子厩院里的那几匹好马,闲着也是闲着,晚些时候我让人牵到郭府门前。”
马铭讪讪一笑,对于出京戍边这种事儿,他是完全提不起半分兴致。
他这人,最爱的就是吃喝玩乐,看戏听曲,让他去那苦寒之地受罪,还不如杀了他。
当然,皇帝李适毁了马家豪宅也难免让马铭心怀怨望。
其他相善的将门子弟听了马铭的话后也纷纷表示不愿前往,不过物资上、精神上的支持倒也没少送。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郭映已然微醺,借着醉意,他舞起了剑。
他自幼习武,在剑法之上更有着极深造诣,舞剑时剑势迅疾,剑招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但却又不失飘逸,令人叹为观止。
“何谓男儿平生志。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偏师缚赞普,倾都观受俘。”
舞至兴起处,郭映纵声高歌。
他这个年纪,本就是人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再加上他素来有侠名,霎时引得一众京师侠少神往不已,更有那成名已久的大豪当众表露追随之意。
宴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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