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摩尼亚赫”号拖船游弋在长江的暴风雨中。

秋季少有这样大的暴雨,雨水狂泻,风速达到五级,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不安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现在的身份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瓢泼的雨水砸在窗户上,而后爆开,风在嘶吼,船在摇晃,曼斯稳稳地站着,抽着雪茄,等待消息。

后舱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曼斯皱眉,“去看看那宝贝怎么了,老是哭,你们中就没有人懂得怎么照顾孩子么?”

“教授,执行部目前的主力成员都没结婚,你指望我们从哪里学会照顾婴儿?”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儿头也不抬地说。她大概二十三、四岁,一头黑发,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穿着卡塞尔学院专门订制的作战服。

“叫船长,现在我的身份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不是你的代课教授。”曼斯吐出一口雪茄烟,“各人不要离开自己的位置。既然只有我一个已婚男人,那我去看一下我们亲爱的宝宝。塞尔玛,注意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信号,有任何一点异样,立刻收线!”

“明白!”拉丁女孩塞尔玛回答。

“船长,收到长江航道海事局的信号,后半夜暴风雨会继续,风力会增大到十级,降雨量将达到200毫米。罕见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现象。他们正在调集直升机救援我们,建议我们弃船。”三副摘下耳机说。

“回复他们说我们的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还稳定,可以坚持过暴雨,船上有几个病人,不宜弃船。”曼斯说,“你们也不必担心,这可是摩尼亚赫号,它不是什么拖船,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对它都不是问题。”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可是这场暴雨让人想起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每一次接近这些东西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去往后舱,前舱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卡塞尔学院经过严格训练,盯着自己的屏幕,操作迅疾无声。

耳机里回荡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塞尔玛的心跳监控窗口里,一起一落的绿色光点表示那两颗年轻强健的心脏还在正常跳动。

在水面五十米以下。

水面50米以下。

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身边,叶胜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叶胜,酒德亚纪,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执行部的同期队员,他们并肩作战已有五年,只凭借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想法。

他们两人之间有一根单独的信号线,紧紧地联系着彼此。

但叶胜和亚纪并不是情侣,而且按规定这是禁止的。深潜是相当危险的,靠氧气瓶和一层纳米材料的潜水衣顶住相当于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仅靠着一根信号线和人类世界保持着联系,人的心情很容易过度紧张,如果同伴之间还有感情因素,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执行部纪律禁止水下配合的人之间有男女感情,并称违反这条纪律导致了十年前在格陵兰冰海的惨重损失。没人知道十年前的行动是什么,不过今天的执行部里没有人参加过那次行动,可以大致得出结论,十年前那队人都死了。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水底,很多年之前这里是平坦的山地,后来这里成为了水库,狂风暴雨也无法穿透五十米的水层。

叶胜和酒德亚纪在平静的水波中探索着可能存在的目标,诺玛是这片人类禁区中他们唯一的依靠,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纳图在诺玛的帮助下显示在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声波在水中远比光有用。

叶胜闭上了眼睛,“灵视”中,躁动不安的蛇在他的脑海中纠缠,鳞片泛着冷硬的青光。叶胜的身体微微一颤。

言灵·蛇,这是叶胜的言灵能力,也是叶胜的帮手。平时它们栖息在叶胜的思维深处休眠,唯有叶胜能唤醒它们。犹如成千上万的斥候,为叶胜探索周围的情形。在科学的解释里,“蛇”是一种生物电流,而在龙类的理解中,它们是被叶胜降服的奴仆。

叶胜对这些蛇下达了命令,思维深处的蛇群解放,蛇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水域中。

摩尼亚赫号监控到了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某一点爆发出来。

优良的导体中“蛇”会强大很多倍,此刻水库庞大的水体大大强化了这种能力,五公里半径的“领域”都在叶胜的监视之下。

叶胜的意识随着“蛇”进入水底的每个缝隙,一直向下,再向下,叶胜睁开眼睛,眼底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他以“蛇”的眼睛观察着世界,世界在他眼里由无数细微的管道组成,管道交汇又分开,无限延伸,他的“蛇”在管道中穿行,所到之处弥漫着灰色的雾。

他在寻找白帝城,一座传说中由龙王诺顿铸就的青铜之城,传说中祂把整座山凿空作为模子,以铜浆从山顶灌入,青铜之城成型的同时,高热导致山岩崩裂,在崩塌的山脉中彻底铸就了自己城池的形状。

没由来的灵性震颤让叶胜一哆嗦,瞳孔中的淡金色消失,心跳频率急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起来。绝大多数“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休眠,只剩一条仍在一直向下,钻透黑暗,洞察到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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