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翀觉得自己在搞传销。

太史慈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管翀那些话的确一瞬间动摇了他的心神,让他恍惚。

只不过他一时间找不到太好的形容词。

“狂徒。”

只能姑且如此称呼此人。

管翀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诉说别人的故事。只不过那冰冷的语句之下,暗藏着无数的刀锋。

满座公卿?心是黑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太史慈眼睛微眯,他知道东莱郡守一日几餐,三餐。

朝食,飨食,还有每日正午前后一顿辅食。

其实,当世的大多数世家贵族都是如此。

皇帝甚至有四顿。山珍海味,鸡鱼肉蛋,应有尽有。分别在天刚亮的“平旦”时吃一顿,叫“旦食”;中午“日中”时吃第二顿,叫“昼食”;下午晡时再吃一顿,称为“夕食”;最后一顿在太阳落山以后的“日暮”时进行,称为“暮食”。四个时间点分别对应“少阳”、“太阳”、“少阴”、“太阴”的起始点,意味着借“四方”、“四时”之神力,此时就餐最为吉祥、适宜。

更能阴阳调和,保证龙体的战斗力。

不但顿数多,花样也多,各类肉食多种多样,吃饭的姿势也五花八门。

站着吃,躺着吃,游着吃,做着吃,被漂亮美娇娘喂着吃,用嘴。用各种乱七八糟的部位。

可那是人家应得的,人家数代人的努力,怎么就吃不了三顿饭了?怎么就吃不上八个菜了?

太史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管渠帅所言,的确令人痛心。”他转而说道,“天灾不断,百姓流离,世家大族的确不该不顾百姓死活,可我也曾见世家大族给佃户分粮,救助百姓。但转念来说,那本就是他们的粮食。他们数代,数十代发展,难道不是应得的吗?”

自东汉开国,世家大族便是如此。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就是应当。

当年光武帝刘秀开国之后,还曾下令度田,核实人口,使底层百姓的纳税对象直接对口朝廷,以摆脱地方豪族隐匿人口,截取税收的情况,但最终,陛下妥协了,如此规则延续至今。

这就是大汉的规则。陛下同意的规则。天下人共守的规则。

二百余年来,一直如此。

管翀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愿,太史慈看到他笑了,那笑容的韵味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却似乎充满蔑视,让太史慈百爪挠心。

“所以,我等要做安安饿殍,对吗?”

管翀没时间和太史慈吹逼,他有太多工作要做。

问完之后,管翀转身离开,先前跟随管翀的护卫将太史慈继续送到其营帐看护。

管翀练了会儿武艺,前身的兵器是一只重约三十几斤的铁锤,管翀凭借肌肉记忆能将其挥舞的虎虎生风。

练了半个时辰。

管翀回到营帐。

穿越过来的身份让管翀必须抓紧干,要建设,先前擒太史慈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若不是太史慈的能耐,以及此人关乎这数万黄巾性命,管翀早就跟管亥商量自己的想法了。

所幸现在也并不晚。

没有了刘备等大军可能的袭杀,他可以侥幸多筹备一阵子。

但具体能多久,他现在也根本搞不清楚。

营帐之中,管翀开始将自己的想法进行整理,黄巾军先前屠杀了不少豪强,是有绢帛的。

说老实话,前世管翀看书,发现后世在聊到汉末三国时期的世家之时,总是仰视他们,争霸也罢,辅佐也罢,都将世家看做无法应对的天堑。

管翀认为他们不对。

门阀世家从西汉开始出现,东汉兴盛后,又在魏晋南北朝大行其道,控制政权,再到隋唐关陇士族接连征服天下,传承了近千年之久,仍旧被黄巢六年间转战数千里杀了个通透。

黄巾起义早已动摇了他们的根基。哪怕不多,总归也是有的。

为何还不如黄巢?

在冷兵器时代,他们难道不是一个脑袋?

一种将经学教育垄断,严格控制教育下沉,将天下变成上层游戏的统治阶级,最好的归宿也莫过于被肉体消灭。

哪怕这个时间需要很长,但总归要做。

曹操做了,被偷家几乎干死。之后老实了些,妥协了,不坚定,不彻底,依旧没逃得了大魏基业被篡的命运。

刘备也做了,利用老班底和荆州士族强行打压益州土著,打压又不杀,蹭蹭不进去,最早被灭,可叹可惜。

孙权就很佛系,北地流亡士族淮泗派和江东派争权夺利,孙权发现真特么难整,干脆不整,搞的兵马毫无进取心,留下了合肥美名千古传唱。

他们做不了,但管翀想试试。

曾有人阴谋论道黄巾起义的幕后推手是世家大族,最简单的推理游戏——谁得利,谁黑手。

管翀从来都审慎的对待所了解的每一段历史,他认为这个阴谋论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世家大族掌握着基层,或者说应该将其继续细化,是附庸世家大族的豪强和乡宗。

几千年历史早已经证明,得到天下的不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的统治阶级,而是基层,谁掌握基层,谁就控制天下。

这是最要紧的事。

这具身体目前才十七岁,管翀很清楚,只要自己不死,那还有大把时间。玩玩呗。

开局身份并未含着金汤匙,但并不是坏事,穿越青州却可以称得上完美开局。

一个被百万黄巾所蚕食过的地方,一个世家大族大多早已逃离,千疮百孔的地方,一个最容易创建新世界的地方,让他大可施为。

要坚定地,不留余地的,建设青州为基本盘的根据地,尽快铺设开来,扩大割据场所。

管翀写下基层架构体系的想法。

虽然拥有超脱两千年的学识,但管翀相当谨慎,即便他从理论上拥有这个世界上的绝对核武器,但在目前,并未拥有足够的资深土壤。

只能换一种方式,管翀如此想到,是诉苦大会,还是唱戏。

脑海中记忆显示,这个时代已有百戏。

其包罗万象,内容庞杂,凡是歌舞、杂技、角力、幻术等等,无不囊括其内。

汉代正旦的时候,乡里常有踩绳索的表演,有看倡女在绳上的表演:用两根丝绳系在两根柱子头上,相距数丈,两位倡女在绳上对行而舞,相逢切肩而毫不倾斜。

还有爬竿、弄丸、使剑、扛鼎、转石、冲狭、燕濯等。

管翀眯起眼睛,他不甘于做安安饿殍,那便只能效奋臂螳螂。

为了让那些百姓兵丁燥起来,他的铁锤不管用。

要做真男人,不如先唱戏。

说干就干。

管翀在绢帛上写下去:《白毛女》。

虽然不知道为何记忆那么深刻,但那些个台词就是唰唰的出现在他脑子里。

管翀脑子里开始乱转,有些角色名字是该换的。

老实巴交的穷汉子杨白喜,本来是有地的。

某一年大旱,地租交不上,土地只能贱卖给了周围的豪强乡宗,那豪强乡宗是世家跟着打工的。

管翀没犹豫,这个世家直接干脆姓滕。全名滕狠,字扒皮。

乡宗将汉子庇护起来,汉子当了佃户,日日夜夜埋头苦干,又几年,吃不饱,穿不暖,但他家的闺女出落得肤色白皙。

某天,滕家的公子来了,看上了,吃惯了城里的,想试试野味。

再之后,女儿莫名其妙死了。就赤裸裸的被扔在了乡里后的田地里。

杨白喜一怒而起,被打了个跛脚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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