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器昏昏沉沉地躺在冰冷的床上,这具身体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张管事,我听说过了年要调整摊位?”

“老陈你消息挺灵通嘛,是要调整摊位,每年都要打乱重排,增加点新鲜感嘛,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张管事啊,你看我这摊位,又是火炉,又是水池,又是锻台的,能不能就跟往年一样,不挪好不好?”

“老陈啊,大家都挪,你不挪,这坊市是你家开的?”

“不是啊张管事,我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这么多年,该挪挪了,在摊位上盖房子本就违规,之前的王管事和你有旧,给你开后门,现在我当家,我可不是王管事,我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哎呦,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拿回去,真有你的啊老陈,堂堂炼气五层的修士,混成你这样,整天抱着块破铁敲啊敲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嘿,还敢动手,看你手上花里胡哨的颜色,这就是传说中的五行杂气种吗?”

“哈哈,杂种就是杂种,活了六十多岁,练到炼气五层,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好了,教训一下扔出去,这是管事房,在这里直接打死人不好交代,看情况,再等等。”

良久之后,他才稍微清醒些,可随即又被身体感官传来的病痛淹没。

“他”虽然没有直接死于张管事及其爪牙之手,但重伤引发旧疾,最终死于非命。

同名同姓,君失铁铺我失业,陈器喟然一叹,挣扎着起身下床,却在站起来的时候忽地头晕眼花,险些仆倒,他颓然跌坐床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陈器呆坐床头直到眩晕感越来越轻,饥饿感越来越重,才又继续尝试站起。

还好,虽然没什么气力,但这次没再晕。

家中没有其他吃食,还剩半袋灵米,陈器简单把米淘洗一下,便放进锅里煮粥。

点柴生火,他坐在灶台前,感受着柴火的温暖,思考者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仿佛熟悉,实则陌生的世界。

他想重来自己的人生,但没想过用穿越到异界的方式。

“砰砰…”

有人敲门。

“老陈?老陈开门!”

熟悉的声音。

敲门的是张管事的手下,名叫周喜,炼气三层,擅长暗器。

陈器下意识摸了摸手心的伤口,受这具身体的记忆影响,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当日动手,周喜一镖射穿他的右手手心,不致命,但右手一毁,陈器赖以生存的铁匠事业,也得毁。

为了治手,他买了一枚万续丹,加上给张管事他们送礼,和之后疗伤治病的钱,他掏空了积蓄。

他堂堂炼气五层修士,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皆因为他痴迷醉心于炼铁,根本不愿花功夫修炼他学,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陈器打开门,冷冷地看着周喜。

“周道友,有事?”

周喜阴恻恻打量陈器一番,哈哈一笑,说道:“老陈你一不出摊,二不出门,我不得关心关心,万一死屋里了,也帮忙收尸不是。”

“不劳关心,你死了,我都死不了。”陈器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周喜一脚插了进来,“哦,那你还挺能活,祝你能一直活下去。我来呢,还有一事,今年最后一个月的卫生费,老陈你要结一下。”

“我自会送去,不用你越俎代庖来拿。还有事吗?”

周喜收回脚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过了年,如果你的摊位还在那里没搬走,就没收,没在针对你啊,这是符合规矩的。”

陈器看着周喜的背影直到消失,才心情沉重、十分缓慢地把门关上。

他所在的坊市叫小修仙坊,坐落在小修山上,小修山属于青黄宗。

陈器是个散修,曾救过青黄宗一个叫陈明真的炼气期修士,该修士报恩,帮他在小修仙坊赁下摊位,摆摊打铁。

后来,女修陈明真成功筑基,地位提升,便帮陈器在摊位上建起铁匠铺,招呼坊市管事,不得移动和为难他。

匆匆五十年过去,陈明真早不来此,听说她常常闭关,很少下山。

如今,散修盟崛起,势力强劲,风头一时无两,现在已经扩张到这里,向青黄宗提出了买下小修山的要求。

据传,青黄宗有将小修山卖掉以示好的想法,实际上,青黄宗也确实在逐渐抽离小修山的人手,坊市之前与陈器相熟的王管事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被调离的,临走前,王管事提醒陈器做好最坏的打算。

意思是,一旦真卖给散修盟,他的铁匠铺估计就保不住了,要么被拆,要么易手,要么得付出他根本付不起的代价。

可王管事不知道,散修盟还没来,他的铁匠铺就已经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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