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屋内燃着用红梅调制的香,和殷牧悠身上沉水香的味道不同,多了几分浓烈清甜。

君长欢拿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殷牧悠完全没有力气抗拒。

那张清艳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君长欢的面前,对方出了不少的汗水,将鬓角的发丝都沾染了些。

“君长欢,你出去!”

“你都这样了,如何能让我放心?”

君长欢看得痴醉,明明平日里最为清冷的人,可一旦染上了欲/念,就会犹如发酵一般产生浓烈的反应。

他朝殷牧悠伸出了手,终于触碰到了对方的肌肤。

在那日之后,君长欢始终会做些香/艳的梦,里面的人全是他。

他梦到这个人在他的身下,展现出极其勾人的光景。

君长欢哑着声:“今歌,让我帮你好吗?”

殷牧悠浑身僵硬,被这句话一激,就犹如泼了盆冷水似的,脑子都清醒了过来。

他望向君长欢,竟发现一直被自己视作温柔总受的君长欢,却以一种强势的表情握住了他的手腕。

殷牧悠心里咯噔了一下,挣也挣不开。

[他不是受吗?他不是受吗!?]殷牧悠吓得在心里连续问了两次。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受,而且温柔无害。]

殷牧悠发现自己完全掰不开对方的手,他无比悲剧的问:[这只受哪里无害?]

系统:[……装死了。]

[装死不用特意通知我一声!]

正当此时,祝月瑾终于闻讯赶来。

他正巧看到门口的幼豹,风自楼是卖情报的,几日前在风自楼后巷发生的事,他这个楼主自然知晓。

祝月瑾便把幼豹抱到了怀里,推开门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里面的两人:“你们两倒是快活。”

两人寻着声音望去,祝月瑾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衫,映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美得超越了性别。他戏谑的口吻,俨然一副嗑瓜子看戏的样子。

殷牧悠咬牙切齿:“月……瑾。”

祝月瑾微怔,床边隔着帷帐,方才他只是隐隐约约的见到里面人影。而他此刻仔细打量,才注意到殷牧悠脸上的面具被君长欢给取下。

汗水侵湿了他的里衣,墨色发丝贴于脸侧,鸦羽似的长睫微微轻颤,犹如画本中的山精鬼魅。

祝月瑾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今歌,你这是……?”

殷牧悠哑着嗓子:“一着不慎,被人下了药。”

祝月瑾睁大了眼,三两步迅速的走到了里面。而他怀里的幼豹终于挣扎着跳了下去,坠落到艳丽的床褥上。

殷牧悠首先注意到的却是这团黑色的小东西,他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你怎么在这儿?清石不是找你去了吗?”

苏衍后怕极了,他不该冲动恢复人形。

否则殷牧悠也不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支开了自己身边的清石,好让詹旭然有了可乘之机。

“嗷”

祝月瑾眉头微蹙:“今歌,需要我做什么?”

殷牧悠的呼吸依旧粗重,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帮我找到清石,然后,将长欢带回太平侯府,保证他的安全,再让下人送一桶冷水进来。”

祝月瑾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君长欢却着急了:“今歌,你要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不行!”

要此时离开,君长欢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殷牧悠的眼尾都染上了一抹淡红,鸦羽似的长睫沾染了细碎的水珠,犹如夜空里的繁星。

望着这样的他,君长欢脑子一片空白。

今歌从来高傲,决不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有任何失态。

然而此刻的他,眼底却缀满了细碎的泪珠,一副难忍羞辱的模样。

君长欢心头震动,心脏被巨石压住,让他沉重极了。

君长欢知道自己在这里,殷牧悠只会觉得越来越不堪。他站起身,嘴角带着苍白的笑容:“今歌,我虽不知你和祝月瑾是什么关系,但只要你信他,我也信他。”

说完这句话,他便撩开了帐幔,起身离开了此处。

祝月瑾也深深朝后看了一眼:“冷水很快就送进来。”

殷牧悠什么也没说,屋子里静悄悄的,连颗针掉下去都能听到。

当祝月瑾和君长欢走到门口时,里面却像是松懈了一点,而压抑不住的发出了一丝呻/吟声:“唔……”

这声音甜腻入骨,入耳的时候仿佛带上了热度,再待下去,怕是他们两人都会忍不住受蛊惑。

仅这一瞬,祝月瑾就带着君长欢离开了这个房间。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密密麻麻的雪将朱檐都覆盖。外面栽种的玉兰花树,也结了一层薄冰,在冰雪的映衬下格外晶莹,仿佛是玉雕而成。

君长欢心思不在此,一直低着头。

而祝月瑾却不得不防,非得问出一二:“君世子忽然间来风自楼做什么?”

“……”

祝月瑾看出他的抗拒和戒备,以娇柔的笑掩饰住了所有的算计:“太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曾发了毒誓不会背叛太傅。”

君长欢诧异的抬起头:“今歌……救过你?”

祝月瑾‘嗯’了一声,心道殷牧悠身边怎放了这样一个天真之人,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这种性子,太容易被人利用。

君长欢并没有再怀疑,说出了实情:“我是想提醒今歌小心阿桓的,所以才追着他来了风自楼。”

“苏桓?荣王的儿子?”

“你知道得倒是挺多的。”

祝月瑾勾起嘴角:“我知道得比你想象得多,苏桓表面上是荣王的儿子,实际却是先帝过继给荣王的。准确的说,他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兄长。”

君长欢睁大了眼:“……的确。”

天色越来越晚,弯弯的明月缀于天际,雪中之月,朦朦胧胧,仿佛触摸不到的那个人。

君长欢垂下眼眸:“今歌就拜托你了,我得先回去了。”

“太傅让我护送你回太平侯府,要确认你的安全。”

“不行!”

君长欢的眼底露出几分慌乱,咬了咬牙,终于把实情和盘托出,“阿桓和我爹在筹划着什么大事,太平侯府已经不再安全。你随我过去,就会暴露出你和今歌之间的联系!”

这话让祝月瑾也愣住了,没想到君长欢竟能通风报信给他们。

君长欢笑得难看:“我得走了,劳烦你带一句话给今歌。”

“请说。”

“我年少时胆怯懦弱,总得今歌相助。有时明明知晓他受了冤屈,却碍于太平侯府世子的身份,无法为他驳斥那些人。”

“如今,我却想任性一回。不是作为太平侯府的世子,而是作为君长欢活一次。”

他曾见过他的,元宵佳节的那一日,街道点满了灯。

君长欢偷偷出来参加诗会,在夜晚的河畔却见到了执伞而立的那个人。

雪下得很大,安宁寂静,埋葬着万物。

他撞上他的眸,冷傲孤寂。

而对方置身于灯火阑珊间,明明热闹非凡,那人却满身寂寥。

只是那一眼,君长欢便记了一辈子。

祝月瑾站在原地,凉风狠狠的拍打在他的身上,他黑色的发丝上也沾染了风雪。

祝月瑾抿着薄唇,久久没有离开。

傻子,可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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