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甄城的局已解,并不代表徐州之局已解,事实上,这不过是重新拿下徐州的第一步而已。

而第二步,攻下濮阳,便困难的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若是之前还对此人的勇猛有人云亦云的怀疑,那么这次,当眼睁睁的看着只他吕布一人便撕裂军队的阵列,大杀四方再扬长而去之后,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盛名在外,自然有其因果。

纵使他真的是看不惯他的人所骂斥的莽夫,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仅仅是勇猛,也足够让他的敌人不敢相敌。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位陈公台。

已过了戌时,大帐中却仍被蜡灯照的亮如白昼。郭嘉面前的小案上摆着张濮阳周边的地形图,以濮阳为中心,已拟画了六条路线而其中的五条已是先后被打上了叉号,唯独剩下这最后西线,还不得而知。

又是换了一盏蜡灯,帐外突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与喧闹的人声。本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神游于外的郭嘉猛的抬头,目光正对上对面与自己同等在偏案前陡然抬头的荀攸,不约而同苦笑一声,叹气将面前地形图上所遗留的最后一条路用墨勾去。

正搁下笔,大帐的正帘便被掀开,疾步走进来的曹操正带来夏季的热风与裹挟着血腥之气。他眉头紧皱,目色暗沉,再看那略显狼狈的凌乱的铁甲,在场的其他两人只能彻底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主公,既然如此,这濮阳暂时不必再打了。”郭嘉与荀攸眼神交流片刻,最终还是荀攸开口道,“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转攻定陶,再下巨野,之后再回攻濮阳。”

“……”曹操没有反对,但也绝不是赞同的神情。郭嘉所说的这个战略是他们之前便商讨好的,濮阳无法被攻克也是预料之中,可此刻,曹操还是有些不甘心。

刚才正中埋伏的无力感与紧张感还历历在目,若不是乐进典韦拼死相护,他几乎就要与所带的全部人马都折在了那里。他从来没有发现,当陈宫转身与他为敌时,竟会成为如此尖利的一把刀。

此时陈宫所展现出的才能,远比他留在曹操军中所展现出来的要恐怖得多。

这就意味着,陈宫想要叛他,便不是起于边让之死,而是从一开始,陈宫便从未真心为曹操效力。

这份揣测毫无疑问让曹操郁卒万分,然而这种情绪放到战略上便是有些拿战争当玩笑了。所以到最后,曹操也不过是一犹豫,便要应下然后下令全军转攻定陶。

却是这时有人来报,说濮阳城方向有人骑马而来相见。三人皆是一愣,待士兵细报领人进来,才知是濮阳城巨户田氏。

“吕布军暴虐,城中百姓皆遭其荼毒劫掠。老朽愿为内应,迎曹将军入濮阳。”

田氏说着就要跪下,曹操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他,先是夸赞了几句他的高义,又是委婉的许了多处好处,便亲自送人出去,相约下半夜便率军前去,由田氏偷开城门引军进城。

然而,刚送人骑马再离去,曹操刚才嘴角的笑容陡然褪去,待回到营帐,刚才的笑容更是一丝都不曾留下。

“公达,奉孝,对这田氏所说之事,你们怎么看?”

“主公,”荀攸的眉头从刚才田氏进来开口讲话便没松开过,“这田氏来的太过于凑巧了,怕又是陈宫的计谋。”

“只是,纵使是有诈,未尝不可以将计就计。”

荀攸一愣,他没想到郭嘉会突然这么说,刚要说些什么,一转眼却见曹操眉头微疏,显然是将郭嘉这话听进去了,并等着郭嘉继续往下说。

“而且,也不一定一定是陈宫的陷阱。今日两军交战已经两次了,再加上这次来的田氏,便是三次了。更深露重,将士们一夜未歇,双方都该是乏了,陈宫就算想要设下陷阱,也必须要考虑吕布军中将士们的心情。”

曹操点点头,再转头看向荀攸:“公达,你如何看?”

从郭嘉的笑容中察觉出什么的荀攸仅是微微颔首便不再反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沉声补充道:“但为了以防万一,可以除了随主公你攻城的将士外,再暗中跟一队士兵埋伏于濮阳城外,无论此次成功失败,都可以内外接应。”

三两句话间,便是定下了今晚的第三次攻袭,至于接下来的切实的调兵遣将,便不必由荀攸和郭嘉再费神。见有机会再拿下濮阳,曹操自是全无疲惫的就出了营帐,留下荀攸和郭嘉继续在营帐里静候结果。

“奉孝,主公最近……没有惹过你吧。”

“没有啊,公达这是何意呢?”

这一次的等候,两人都不再似之前那般紧张。荀攸倒了杯搁了半夜已经凉透了的茶慢慢饮着,郭嘉则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杯桂花酿,喝的逍遥自在,荀攸眼皮跳了跳,决定让自己忘记军中有禁酒令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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