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广阳府,南云城。
黑云压城,暮云叆叇,风雨欲来。
暴雨袭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日光暗淡,空气沉闷,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李启明微微抬头,看着暗沉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缓解有些压抑的情绪。
他穿越过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天空像一个压力锅一样,不断积蓄压力,直到什么时候绷不住了,暴雨便会倾盆而下。
当时,他看文章看累了。
数学届大佬的天赋恐怖如斯,又一次无情碾碎了他这个基础数学研一新生的幼小心灵。
他趴桌上眯了一会,迷迷糊糊间被打雷声惊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给人守灵。
原身老爹死了。
孤儿院的诅咒同样恐怖如斯!
他稀里糊涂的穿越了,附身在一个同样叫李启明的少年身上,距今已经一年了。
李启明摇摇头,查看了一下院中小树苗的情况。
小树苗才栽下半年,长势还不错。
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公服,把朴刀挎在腰间,确保随手就能拔出。
如今的他是南云城一个小小的狱卒。
这份差事继承自原身死去的父亲,算是子承父业。
每天往返于家和监牢,两点一线。
监牢的工作倒也简单。
就是看门,和保安也没什么差别,算是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当下平民生活艰辛,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累。
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李启明还算满意。
在初期的不适后,他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
前世的生活已成过去,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今日倒班,休了一天,接下来十天都是值夜班。
出门上工前,李启明从房内拿出一本地方志塞入怀中,防止被淋湿,
这个世界的知识是垄断资源,书籍很贵,平民根本买不起。
他取了个巧,抄了一些诗,说是失传的诗经,和私塾做了个交易。
私塾允许他借书,但他要守口如瓶,不许说出诗经的来历。
李启明乐的如此。
他一个理科生对科举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最初的打算不过是换一两本书,能随意借书已经是大赚。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把私塾的书粗略地看了一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高耸的山峰被削去峰头,掉落在一旁;一夜之间长成的参天巨木;亦或是整城人突然全部消失,由于夜间城门禁闭,直到几天后才被发现。
所以他才把地方志找出来,希望能发现有什么线索。
如今尚是盛夏的尾巴,下雨是常有之事,看今日的情况,暴雨是免不了了。
李启明熟练地戴上斗笠,披上蓑衣。
蓑衣斗笠是平民中最受欢迎的雨具,可以有效预防淋雨,避免染上风寒感冒。
风寒感冒,在前世可能不算什么,吃点药修养几天就好了。
但在这里,却能轻易夺走平民的性命。
李启明把门关好,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塞进门底下的位置。
没办法,狱卒这个职业很容易得罪小人,这还是一起值班的老秦传授的经验。
出门绕过几个巷子就是大街。
街面是青石板铺成的,两侧还有排水渠,这算是内城的隐藏福利。
临近暴雨,行人来去匆匆,但也还算有秩序。
“不听话!又不听话!”
转过街角,邻居宋大娘正在训斥孩子,指头不时落在孩子脑袋上,倒霉孩子低头摇摇晃晃的。
“小白又淘气了是吧。”李启明调笑一句。
“这孩子整天不学好,到处乱跑!”
宋大娘下意识抱怨,待见到是李启明,立刻满脸笑容地打招呼:
“是小李啊,怎地这么晚还出门?”
“今日值夜班,大娘吃了没?”李启明回道。
“刚开饭,小李吃了没,要不要一起来,添双筷子的事?”宋大娘热情地拉着李启明的手,就要往屋里去。
“大娘不用麻烦,我出去吃就行。”
李启明赶紧婉言谢绝,挥手道别:“大娘再见。”。
“哎,这孩子真好...”
宋大娘目送李启明离开,转头又训斥孩子:
“你看看人家,一个人就在城里买房,在看看你。没得本事,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妇......”
李启明不时主动和邻居打招呼,心中感慨万千:“还好搬到内城,要是还住在外城老房子,下雨天要遭重。”
他现在的家在内城西区的角落,远离了外城脏乱的环境。
一年前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他就被外城的卫生情况吓得够呛,
外城虽然有排水设施,但如今城内人太多了,地势也低,一到下雨天就是在粪坑里游泳。
半年前,他才找到愿意低价出售的房子。
那家父子是药商,进山糟了祸,只剩母女俩,留不住房子,只能把房子卖掉,回娘家。
“你认了我女儿作干妹妹,房价再降三成!”
时隔半年,他依然记得那日的陆姨,如同一只母老虎,护着身后的女儿。
在一众名为族叔,实为“鬣狗”的环视下,选择了他,或者说他身上的公服和朴刀。
李启明见小女孩不到十岁,实在可怜,就认下了这个干妹妹。
当然,他囊中羞涩也是一个原因。
说是低价,其实也不便宜。
搭上原身父亲给他准备的老婆本,还向同僚借了不少钱,他终于在内城有了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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