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沐浴更衣之后,已过了子时。
谢知筠困倦难消,一躺到床榻上便要合上眼。
然而下一刻,她却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男人。
卫戟坐在床榻边,长发披散,慵懒看着她。
谢知筠睨他一眼,卫戟心中觉得好笑,便作势要一起躺下。
果然,等待他的不是让开的床铺,而是娇嗔的斥责。
“回你的厢房去,”谢知筠哼了一声,“我要睡了。”
卫戟坐在床边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确实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倒是没有再闹她,只起身道:“为夫甚是伤心。”
他一边放轻脚步,一边低声道:“何时才能分夫人一半床榻?”
这话说完,身后却寂静无声,卫戟回过头去看,就见她平躺在床榻上,面容平静,身姿修长,已经熟睡过去。
这千金小姐,睡着也这般规矩。
卫戟摇了摇头,把屋中的烛火都熄灭,这才退出正房。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谢知筠是在一片鸟儿鸣叫里醒来的。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入目只有青纱帐上的紫藤萝纹,她安静躺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清晨寂寥,只鸟鸣清澈,悦耳动听。
可谢知筠心中却是一片沉寂,既无一夜好眠的舒适,也无新日到来的喜悦,此刻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夜缠绵之后,她并未入梦。
一夜无梦,她什么都没有梦见,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知筠攥紧拳头,如同撒气那般,在床上狠狠捶了一下。
“嘭”的一声,惊醒了在门外打盹的牧云。
牧云忙进了屋来,她脚步匆匆,瞬间便穿过外间,绕过屏风,一路来到寝房内。
“小姐,您可醒了?”
牧云轻声细语地问。
谢知筠方才是有些泄气的,她甚至有些无助的幻想,觉得之前那两次的梦境都是她的幻觉,其实她从来都未做过那些梦。
什么预知,什么未来,什么入梦,皆是她的一场空梦。
如此一来,卫戟不会死,卫氏谢氏不会败落,八州依旧会歌舞升平,承平日久。
但此刻,当她的目光落到牧云脖颈上的伤痕时,一切的虚妄刹那破碎。
那不是她的幻想,那是她在梦里看到的,真实的未来。
谢知筠呆愣坐在床榻上,她靠着柔软的软枕,突然有些迷茫。
若是这个法子不行,她想不到还能如何入梦了。
难道一次不行?亦或者相隔太近?这虚幻缥缈的梦境让她摸不到头脑,根本寻不到方法。
谢知筠长长叹了口气。
牧云见她愁眉不展,从醒来便一言不发,便回身取了梨汤过来,喂她润口。
她虽胆小怯弱,却分外细心仔细,此刻便柔声安慰:“小姐可是遇到难事?若是愁绪不解,可同朝雨和嬷嬷谈谈,多说多问,或许会有新想法。”
在牧云的安慰里,谢知筠终于定了心神。
若是遇到事情就退缩,她就不是谢氏的大小姐了,谢知筠目光重新凝聚,聚拢成一簇明亮的光。
“你说得对,”谢知筠握住牧云的手,“这世上没有不解的难题,只要用心,总能解开。”
谢氏并非立即就要败落,卫氏也不是一夕就能一落千丈,卫戟还好好活着,公爹也还健在,只要她想办法多尝试,总能寻到方法。
即便再也做不成那样的梦,她也会时刻注意,规避一切会遇到的风险。
尽人事,知天命,如此便可。
谢知筠定了定心神,便道:“用早食吧。”
牧云便羞涩笑了,她帮谢知筠穿好衣衫,笑容越发清透。
“小姐,落雪了,不如在见雅亭用早食?”
谢知筠有些惊喜:“怎么这时落雪?”
说罢,她想起昨夜同卫戟的谈话,不由又忧心起来。
“若是落雪,流民可如何是好?”
牧云道:“嬷嬷说今年年景不好,已经过了正旦,都出了元月,却在此刻落雪,不过小姐放心,这春雪不厚,只薄薄一层,除了天气冷一些,倒是无大碍。”
因这天气,春日晴雪不能在屋顶街道积成厚厚的雪层,除了会多冷上三五日,倒是对普通民众无大碍。
只有流民,日子才是真难过。
谢知筠微微松了口气,她重新笑起来,道:“先用早食吧,待用完了早食,便去探望婆母,看她今日如何了。”
牧云行礼,出去吩咐一声,回来伺候她洗漱束发。
待谢知筠在见雅亭中用过早食,已是天光大亮,这新春的新雪并不厚重,只淅淅沥沥的,如同春雨一般,落到地上不一会儿就要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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