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宗三年,已经度过一个甲子的大景王朝用了三年时间从烈火烹油的盛世直接方向盘左转拐进了烽火漫天的乱世。
汉州南部边陲的黑羽城已经经历了一整年的干旱,一场秋风吹起,烟尘蔽日。
昏暗的夕阳下,木门在风中不住的颤抖不止,东倒西歪的木屋里,周鹏看着眼前这锅饭,脸上露出一副想吐的表情。
锅里一共有:玉米和高粱米糊糊和一个番薯。干煮。
至于小咸菜,啥家庭啊,晚饭还能配咸菜?
煮了良久,一股米香传来,周鹏拿着碗正欲服用这锅东西,木门被暴力的推开。
周鹏停下动作,抬起头,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来到门口。
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惊怒转变为喜笑颜开,周鹏道:“这不是虎爷吗?正好赶上饭点,一起吃呗。”
虎爷愣在当地,看了看眼前这锅东西:“这什么玩意儿?狗都不吃。”
周鹏不在意的大口炫饭就着番薯,虎爷表情奇怪的看着周鹏。
“我把你爹打死了,你不恨我?”
“哪能啊。”周鹏停下吃饭的动作,认真道:“虎爷为黑泥巷的治安付出了一切,个中辛劳,谁人不知,我岂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区区杀父之仇而已,不必在意。”
“……都说小鹏哥儿是罕见的孝子,果然不假。”虎爷像是震撼到了,呆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过你都看见我上门了,知道规矩吧?”
“懂的。”
周鹏从身上使劲儿搜了搜,搜出几颗铜板,递给虎爷。
虎爷拿着铜板,皱眉道:“打发叫花子呢?”
周鹏默然片刻,将上身的短打脱下来,放在桌子上,短打背面的‘回春’二字十分显眼。
虎爷不说话。
周鹏道:“我现在值钱的东西不多了,要不虎爷待会把这口铁锅带走?”
虎爷嘴角抽了抽,环视这间屋子,真正的环堵萧然,满目疮痍,柴房跟这一比都算是豪华套间,这就这种条件,用压路机压榨,都压榨不出东西来。
再看周鹏,一脸谄媚,弱小,无可奈何又柔顺听话,这种良民实在是不好找。
“看在你小子还算懂事的份上,这次先饶过你,算你先欠着,不过,你爹欠的钱和下个月的例钱再欠着,别怪我不客气。”
虎爷哼了一声,看见周鹏完全没有任何不服的意思,一副随意他拿捏的模样,一时间不禁有点开心,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活着比死了好。
“对了,要是你哪天想起来要报仇,可以随时来找我哦!”虎爷转身走出去,末了回头补充了一句。
“您慢走。”周鹏笑脸不变,虎爷摆了摆手走远。
良久,周鹏才收起笑脸。
穿越过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残酷到连口嗨的权利都没有,没有什么眼底闪过一层寒芒,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种话,说出去就是一顿好打,不打出屎来算拉干净的。
像虎爷这种在贫民窟只手遮天的人,打死他这样的小子,再简单不过。
夕阳西下,周鹏孑然一身倚在门边看着清安集远处残破的城墙,还有远处苍茫的群山。
“我真的穿越了……”
每当确定自己真的已经穿越时,他都不禁质问苍天。
他是真的没想过穿越。
前世的他,父母双全,家庭虽然不太美满但也是有着令人不舍的温情。
毕业之后,一直省吃俭用,连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就为了买房买车娶媳妇。
结果,就在一个清晨的马路上被一头叫做保时捷的张牙舞爪的怪兽一头创飞,飞在天上时,他看着撒了一地的豆浆和油条,心里直骂造孽啊,太特么浪费粮食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人这一辈子最难过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不过能给父母留一点积蓄,也算对得起二老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吧。
关上房门,他回到屋里,整个屋子只有一张桌子,椅子,一张床和一张被褥,简直穷的荡气回肠。
他有这一切,属实是拜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原主老爹的大缺大德。
原主名叫周鹏,与他上一世的同名同姓,原是南边霍州地界的农户,受战乱的波及逃难来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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