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时间里,北征戎狄的队伍陆续返回,聚集到河边扎营。

随着人员增多,缴获的牛羊马圈在一起,加上被抓回的胡人,一时间人吼马嘶,夹杂着牛羊的叫声,使得营地中格外热闹。

两国近三万大军北上,深入草原,声势骇人。

大军过处,草原部落如惊弓之鸟,皆望风而逃。

为了保命,大大小小的戎狄部落连夜拔营,放弃靠近两国边界的牧场,举部迁往草原深处。跑得慢或是运气不好的,尽数沦为大军的刀下鬼。

最后一支队伍抵达,佐官们抓紧清点人数,统计战功和缴获。

西原国三支大军,范绪所部斩获最多,密武所部居中,羊皓则是垫底。

统计个人战功,郅玄居首,压过西原国三卿。

初战即斩大部落头领,过程全军目睹,大功肯定瞒不住。大军驻扎期间,郅玄的勇武不只在西原军内流传,连北安国的军中也有耳闻。

密武忙于摆脱污点,将羊皓推出去当靶子。羊皓察觉阴谋,不愿沦为对方的踏脚石,明里暗里和密武打起擂台。

两人忙着互相角力,全都腾不出手来。哪怕知晓郅玄战功,看到他在军中声望拔高,也没有精力谋算压制。

范绪有意扶持郅玄,决定回国后同粟虎一会。郅玄声望提高正合他意,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暗中用力推了一把。

短短数日时间,在西原国大军中,郅玄的形象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不学无术,全都是以讹传讹,是别有用心之人编造的假话。身为国君嫡子,郅玄实则好学勤恳,文韬武略不凡。

初战就斩获大功,试问各国公子之中有几个能做得到?

在范绪的推动下,郅玄的名望一路走高。从甲士到役夫,提起郅玄皆交口称赞。

宴请公子颢一事也被标榜。

以公子颢的名望地位,能入他眼者甚少。若非郅玄有过人之处,他岂会主动登门拜访,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为给郅玄造势,传言难免有些夸大。

令人吃惊的是,公子颢竟然毫不驳斥,反而当着众人的面,对郅玄多有夸赞之语。

“公子玄勇毅果敢。”

消息从北安国甲士口中传出,自然做不得假。

西原国上下惊叹之余,郅玄的声望又上新台阶。

将一切发展看在眼中,郅玄完全没机会解释,更无法改变什么。他只是不明白,先前还对他十分冷淡的范绪,为何会突然间释放善意,几次三番相助。

若说他另有图谋,一时间又看不出来。

撇开郅玄之前的计划,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范绪所做的事都有利于他,千方百计助他在军中扬名。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范绪的手段,全因其家族地位特殊。

除了执掌律法,在三军中均有耳目的范氏,换成其他任何人,包括中军将粟虎,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如此声势。

事情一天天发生变化,郅玄的声望越来越高,眉头也一天比一天紧。

他自认还算沉得住气,可这样突然的善意,还是出自手握大权的六卿之一,他如何不提心?

好在这份担心没有持续太久,在大军启程前两天,悬在郅玄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范绪没有亲自前来,也没有邀请郅玄过营,而是派出一名心腹家臣,携带他亲笔书信。

家臣走进帐内,恭敬行礼并送上竹简,随后就一言不发,犹如一尊雕像,稍不留神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

郅玄划开蜡封,解开系在竹简上的绳子。

这卷竹简很重,是范绪亲手所书,内容开门见山,写明这段时间军中舆论皆出自他手,一应变化也是他所推动。

之所以这么做,绝无半分恶意。

他有意举范氏之力扶持郅玄,助他登上世子之位。此举不过小试牛刀,向郅玄展示自身的能量。

至于事成后范氏要什么,不需要多说,彼此也是心知肚明。

郅玄手握竹简,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皱紧的眉心终于放松。惊讶的确有,豁然开朗之感更多。此外还有几分庆幸和喜意。

离开西都城时,他未曾想过会有这般变化。

从大军前的致礼,到误打误撞斩杀酋首,再到范绪有意扶持,他之前做梦都未必能梦到。

盘点一下手中的筹码,郅玄赫然发现,在范绪决断的背后,公子颢的人情发挥不小的作用。若没有公子颢传出的话,没有他主动拜访留宴,范绪未必会马上做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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