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煜诚很难过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是周明曜的朋友,所以他一直喝到人事不省。

“真是绝了。”

“在工作场合只有绝到极致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等着瞧吧,这家伙一定会折断别人的根,因为他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实诚人。”

傻瓜一样的周明曜就像生怕别人看不穿秘密似的将嗓音提高了,坐在一旁的郑煜诚频频错过大家诧异的注目,低头望着酒杯,最后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泄着气。但周明曜仍锲而不舍,如此一来,友谊已经是次要的了,郑煜诚首先要扳回的是男人的尊严。

“周明曜,作为深交的朋友,你那么说像话吗?哼!根!不就是一点点根吗?出卖一下又能怎样?我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必须得到你的道德审讯吗?育儿费、学费、车子和房子的分期贷款费还有全家人的生活费,每个月都是大写的赤字。为了不让老人惦记,我和承美只好拼命加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持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庭!”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煜诚的声音压得很低。闭着眼睛,像个苦行的修女一般。

“在刚刚那一刻我终于想通了,今后不管是卑躬屈膝也好,还是巴结结巴,只要能改善家庭现状,我都会去做。就算将自己的根分豪不差的全部卖光,我也不会犹豫。至于你,连我的心都不懂,还算什么真朋友!”

包厢里弥漫着一股穆肃的气息,大家慢慢转向他们,只见郑煜诚闭着眼睛一丝不苟的宣告着。

“哥…”

周明曜的口气率先软了下来,他灌了自己两杯闷酒。或许是依然从心底里对死党的举动作呕,郑煜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我错了,我刚刚只是在跟智媛开玩笑而已啊!再说哥你今天是喝醉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吗?拜托,攻击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大家都在看着呢啊!”

见郑煜诚无言以对,周明曜只是像往常一样用力握住了他的肩。

“不许碰我!”郑煜诚撇了撇嘴。

在座的所有人开始轮番打量着郑煜诚和自己,明曜顿时感觉很狼狈。

“今天这是怎么了?” 眼看着他们争吵,用酒水强压住饱嗝的申正焕终于大摇大摆的站起来说话了。周明曜略微迟疑片刻,随即昂首阔步的走向郑煜诚身后,趁他尴笑不语的工夫,明曜理直气壮的环住他的双肩。

“申主管别误会,我和煜诚哥之间平时就是这样打闹的啊,煜诚哥总管这叫爱的闹剧对吧,哈哈,是爱的闹剧。”

“谁跟你一样,放开,放开我。”

郑煜诚激动的摔门而去,明曜飞快的赶上,为了制止想要跟自己打闹的他,郑煜诚径而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看着郑煜诚不断瞪圆的眼睛,周明曜郁闷极了,他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对策。

“明曜啊,尤其是别人脸色不对的时候,千万别整这一套!”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申正焕的声音传进耳边。

但郑煜诚没有留下继续说话的余地,风也似的撞过周明曜的肩膀,扬长而去。

“真是,朋友让人讨厌,妻子也让人讨厌,就连公司都提不起兴趣。如果现在可以终结我所厌恶的一切该有多好。”

闪闪烁烁的灯丝终于熔断了, 郑煜诚走到昏暗的路口胡同中,在他的面前种着一棵如同用绳子捆住根须的树苗,或许是逆光的缘故,树苗看着远比入门时沉重。他微微松软了下喉咙,并转过身子环顾着庭院四周,周围都是水泥砌成的墙面,根本就没有小树的容身之地。看来担忧变成了现实啊,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芜,庭院、世界、妻子、还有煜诚的心灵,一切的一切。

“我不曾爱过你,我自己骗自己。已经给你写了信,又被我丢进海里。我不曾爱过你,我自己骗自己。明明觉得自己很冷静,却还掉入我自己的陷阱。”

握在手中的麦克风掉在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呆怔的郑煜诚眼角红了,泪水仿佛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他连忙奋力咬紧牙关,在申正焕率先起身鼓掌的那一刻,他抬头闭上眼睛。如果流下眼泪,或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场,心里也许会痛快许多,但他不能这样。因为哭过一次,申正焕就会喜欢上用这种方式欺负他。

“宗亲这是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话虽关切,崔仁赫却一直用生菜卷起五花肉,大块大块的往嘴里塞。

“还不是刚刚让我给欺负的,早知道他这么敏感,我就不开他玩笑了。”

见崔仁赫端起酒杯,周明曜赶忙举起可乐杯,“咣当”,两人碰了一下。

“分行长,我再替您最关心的宗亲敬您一杯。”

崔仁赫开着玩笑婉言谢绝,周明曜也以玩笑回应着放下酒杯。从申正焕手中击打的铃鼓中,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大家或惊诧或鄙夷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

“我已经错过相爱的日期,那天你消失在人海里。你的背影沉默得让人恐惧。你说的那些问题,我回答得很坚定,偏偏那个时候我最想你。”

唱着唱着,煜诚的心就像门前那棵树苗一样,因为被人连根拔起而徘徊不定,无论被风吹向哪里,似乎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人可以跟他说说话。如此想着,泪水就像决堤的海水倾泻而下,再也抑制不住了。

“你不许这样,又必须那样,必须为了多赚两桶奶粉钱将自尊变成别人的垫脚板。呵呵,李承美啊李承美,你这不是在我柔弱的胸口上钉钉子吗?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啊,凭什么人家申正焕就可以高人不等,我怎么就不行!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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