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既非人,也非怪。而是这自然衍生出的一种现象性的生灵。

何谓现象性生灵?这个世界至今仍有许多解释不了的现象。其中便有无法追踪到其起源的生灵。这个苍茫浩瀚的自然界,偶尔会凭空诞生出一些拥有灵智的“东西”,它们拥有或为人类、或为魔物的外表,却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东西”往往拥有特殊的能力,与特殊的灵智。虽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它们似乎也会受人类情感的影响,并衍生出不一样的个性与力量。

而雪女便是其中之一。

她在黑暗和冰冷中等啊等,等啊等。终于,能感知到身边的波动了……摸得着身边之物了……看得见了。她出生在翩翩起舞的雪花之中,是没有体温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内心有着一个冲动。那冲动来源于那凝视了不知多久的遥远的地平线,黑暗天空与灰色的地面交接着,掩盖住本应该被感知到的一切。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她第一次见到了名为“人类”的存在,那是一位戴着白边斗笠,手提背篓的农家少女。对少女观察得如此入迷,以至于她也长出了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身体。幸运的是,她没有去到少女所住的村庄,而是眨眼之间,来到了一个装束完全不一样的社会。

她来到过许多人类的世界,并在心中埋下了人类情感的种子,任由它生根发芽。有时候也会有人意识到她是雪女,那种情况下她不得不迁移。但又能去到更多地方了。

生而无憾。这是某一刻她在人群行走时生出的情感。她去看那漂浮在遥远海平面的落日,想起了按照人类的历法算应该是在393年前,在那个时候看到的黑与灰交界的地平线。就这样迎来了自己认为生命之光最辉煌的时候。

可惜的是,这个人类的世界虽然充满着人类独有的美,却也被各种各样的战争所困扰着。某一年她坐在不知坐了多久的栏杆,摸了摸桩子上红色的冰,忽然听见了已几个月未听到的人类的波动。

“就是这里么?传言有魔物的地方?”

“是什么魔物能把整个业金的军队都灭了?大伙儿小心一点啊……”

“有若风公子在,不用担心的啦。”

在半个人类时后,她看着跪在地上、名为若风·莱伯尼的男子。男子在战斗中身负重伤,破烂不堪的家传盔甲也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冻住了流出的血。

男子抬起头与她对视,坚定的目光燃着怒火,仍心有不甘。

她说:“你,一直在保护他们。”

又说:“为什么呢?”

男子没有回答她,仍是那样愤怒地睁着眼,她因此生出些许兴趣,与他对视良久。

在这之后,她便离开了这片被自己的冰雪覆盖之地。在他看起来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是自己的坚持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让她回去找寻那些记忆之痕了。事后整顿队伍时的伤亡统计让他惊讶不已……这人形的魔物虽然把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未曾取下任何一人的性命。

在那之后,她的模样便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而因为出了那样的事,原本受家族长老托付、不得不深居前线历练的若风·莱伯尼,也在父母亲的施压下退了下来,他便拥有更多闲下来的时间了。在那段时间,他脑子里总会浮现雪女的样子。这个“魔物”的形象,她的魅力、一举一动,在他眼里越来越像人类。

有时他甚至想与她再见一面,就算冒着相当的生命危险。就这样几年过去了,虽然身居后线,却还是遇到了许多名气如雷贯耳的人,其中就有当代的战神,名为巴罗斯的强者。然而想再见雪女的念头却没有被时光所磨灭。

在一次任务中,他的同伴在一座山上发现了一帮死掉的贼匪。所有人赶到现场时,有些人一来就为尸体死状飙了呕吐物,而他却高兴得不得了。因为看那因体液结冰而胀爆的尸体,明显是某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所为的。

他在附近的村庄住了近一个月,也一无所获,正准备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他认出了她。朱唇黑发,眸如皓月,布衣散发的香味徐徐飘过,与路人谈话间风轻云淡,甚至面含笑意……如此富有人间气息的农家女子,让他差点错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类。

在半扇暮色里,她仿佛成了一幅温暖的画,而画下这东西的人,一点一线之间,都是对画中人的……

幻象戛然而止,叶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幻境中温暖和眼前的黑暗相差甚大,让他很久都没能缓过来。

手中是一把刻着“雪”字的镯子。从伯爵那得来的几个宝物,也就只能看到这个地步了。虽然获得了一些答案,但还是有许多想知道的未能如愿解开。

原来宝物上面的“雪”字,指的是“雪女”啊。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两百多年的那位女子的。

幻象到了那个节点就结束了,在那之后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呢?以后还会再看到么?他又想到去找那位伯爵先生要更多的答案,但那位性情古怪的老人家在书房扔给他几个宝物后,就把他打发走了,不给他问任何问题的机会……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子。

算了,有机会再找他问问吧。而且,暂时还不清楚他给自己看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他却这么轻率地对待?太多奇怪的事情了……脑子转不过弯来啦!

暂时不想动脑了。叶帆朝窗外一看,已然是黑夜。

他把宝物往魔珠一收,下了床,又开始了在府里的探险。

此时是今日的20点多,庭院中的宁静又与白昼时不太一样。晚上的伯爵府多了些许虫鸣,而且走遍整座北区,都能在小小的嘈杂中分辨出这种悦耳的声线。走出北区后,人类活动的声音开始了多了起来,虫鸣便听不清楚了,周围都是在张灯结彩的佣人们。

还有一天时间呢,这就要为宴会准备到这种地步么。不过想想也正常,看这两天来过的各式各样的贵族,也能猜到这宴会的规模恐怕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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