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宽慰:

“唉,敏儿,这事也怨不得你。

本便是我林家子嗣困难,至于纳妾之事就莫提了,我已年岁不小,早无此心,想来也是天意如此,不可强求。”

四年前林如海曾因儿子出生大喜过一次,一年前,他又因儿子夭折大悲过一次,而大喜大悲之下,他已经颇有些心如死灰,甚至于能用看开了来形容。

开始信命。

信命中无子,强求不得。

“那过继呢?”

“我等年岁已经不小,尚不知还能庇护玉儿几年,当今之世,女儿家若是没个兄弟护持,娘家倚仗,日后婚嫁岂不得受尽委屈,只将苦泪往肚子里咽。

又常闻有那吃绝户财的。

生生逼死孤女,霸占瓜分家产。

每每想起,我都担心不已,后怕不已,半夜惊醒,难以入眠,为玉儿忧。

哪怕只是过继一个,也算有。

总归放心些……”

为人父母的,谁又不为子孙计,子嗣越稀薄,儿女越少,就越是担心,更别说在如今这对女子极其苛刻的世道。

有,且只有一个女儿了。

如此看来,贾敏寿元无多,身体不好,倒也正常,吃了十几年生子助孕的药,时常担心林家绝嗣,无颜以对林家列祖列宗,最近这些年还开始担心女儿没有兄弟帮扶,娘家依仗,日后艰难。

吃药是败坏身体,忧愁过多是败坏精神,精气神都在一起败坏着,身体能好才怪,坚持到如今,都算她底子好。

黛玉多忧多思多愁。

未尝不是遗传自她母亲?

“唉,我又如何不知,可是我林家子嗣稀薄,别说我这支了,便是那些堂系旁支,也没甚人,家里有两个儿子的都少,虽说只要我提,肯定有人愿意过继,可父母双亡的那些,就没一个年龄小的,年龄小未知事的,又父母健在。

认成年的继子未必亲近,认有父母的继子,谁知日后会不会被亲生父母操控,以继子的身份为跳板,谋夺家业。

况且不论哪种情况。

又何尝不是另类的吃绝户呢!”

叹息一声,又解释两句后,林如海便颇为感慨地说起了家里记载的往事:

“我林家先祖曾有个好友郭登,开国年间有功,受封为定襄伯,但是他并没有子嗣,所以便从旁支当中过继了一个叫郭崇的做继子,还替他请封世子。

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郭登还没有死,仅仅只是带兵出征不在家,将家眷留给郭崇照顾,郭崇便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郭登妾室甚至要自己做女工刺绣养活自己,差点死了。

等郭登回来发现此事,觉得郭崇忘恩负义,打算废黜他,但郭崇那时已与会昌侯联姻,根基稳固,废黜他不但要向上禀报实情,请求同时废掉他的世子之位,还会与已经定亲的会昌侯交恶。

为了家丑不外扬,以及不与会昌侯交恶,郭登只能隐忍,最终郁郁而终。

据说仅仅只病重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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