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万岁听韩擒虎说得慎重,心中一懔,怒气已然大消。

当下转念一想,便知韩擒虎之言有理,随即躬身谢道:“属下在前方久了,以为回到朝廷,就能平安无事。谁知朝中争斗之险,犹甚于两军对垒?若非大人点醒,属下险些误事。”

韩擒虎道:“史将军莫要自责,今日发生此事,我也须负责任。若不是我忍不住得意之情,将圣谕取出示人,或许也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咱们日后为人行事,更须格外谨慎,以免让人有可乘之机。”

史万岁及李氏兄弟等均躬身称是。

其时天色已晚,众人纷纷辞去。

李药师对李药王、李客师说道:“我日前读《孙子兵法,尚有几许不能明了之处,想请舅舅指点,请大哥、三弟先回去吧。”

李药王、李客师答应了,先行离去。

待众人离开,韩擒虎边领李药师走入书房,边问:“药师,你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李药师回道:“《孙子有言:兵者,诡道也。』练兵于前方是如此,争胜于庙堂亦是如此。

彼以诡道对我,我当以诡道还之。”

韩擒虎点头笑道:“不错。依你之见,我当如何以诡道还之?”

李药师道:“所谓强而避之』,杨大人位重鼎台,彼强我弱,避之为上,不宜争锋。所谓怒而挠之』,贺若大人激忿填膺,不免冲动,我当以静制动。”

韩擒虎笑道:“如何避之?又如何以静制动?”

李药师道:“杨大人对于舅舅,已生嫉才之意,舅舅如果不能为其所用,只怕杨大人不肯就此善罢罢休。如今既已无法避其人,只有避其锋。所谓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心中实欲远避,言行却故示亲近。舅舅如果愿意刻意与杨大人结交,或许杨大人的矛锋,便不会指向舅舅啦!”

韩擒虎却有些犹豫:“杨大人看似温和敦厚,其实猜疑嫉忌,机心甚深。所谓良禽择木,良朋择友』,我若与杨大人沆瀣一气,岂不有愧于心?”

《隋书史臣论杨素为人,乃是“兼文武之资,包英奇之略,外示温柔,内怀狡算”。

李药师却坦然而道:“礼部牛大人,乃是大雅君子。他与杨大人私交甚笃,舅舅可认为他二人沆瀣一气?”

牛弘也是隋室名臣,《隋书史臣论他为人,乃是“大雅君子”。

当时他任礼部尚书。

韩擒虎闻言默然,片刻之后,方才叹道:“也罢!”

李药师又道:“如今庙堂之上,因舅舅功勋卓越而不安之人,又岂仅杨大人而已?”

韩擒虎闻言会心,眼望李药师,笑道:“药师,你这话,乃是话中有话。你要说的,可是功高震主』四字?”

李药师含笑长揖,说道:“舅舅明鉴。”

韩擒虎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所谓强而避之』,指的也不仅是杨大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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