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喧哗。”景诚帝的声音已经冷若冰霜,他摆手示意,“说下去。”

“喏。”横翁无视气喘吁吁地刘修永,“刑狱兵曹当时搜得酆承悦正要带回,草民便带人将兵曹杀尽,后将人带回茶楼交由晋王。晋王曾许诺草民,此案之后便举荐草民为官,入主代州为一方州牧。”

景诚帝坐在塌上握拳抵着太阳穴,问:“你不过一介帮派帮主,不曾学以诗书,如何为一方州牧?只不过杀几个人便可以当代州牧?如此承诺,你也信?”

“是,草民起初也不信。”横翁撑着地以减轻伤腿的疼痛,“但草民在代州有一处马场,晋王不过是顺水推舟让草民做了代州牧,以此为其私兵运送战马。这不过是一桩买卖,从始至终都是。只是草民没想到。”他看向刘修永,“晋王反水。”

刘修良跪着却笑的比谁都灿烂,而刘修永却已经是怒不可遏,死死盯住了横翁。

“所以崇都之乱当天你在内城门前集结人手。”刘台镜想助长火势,“看似是江湖帮派厮杀争斗,其实是庞博艺领羽林军把守内城,外城则由你来制造混乱,阻挡秦王的城西禁军。”

“不错,按照计划,秦王是断不会出现的。”横翁看向他,“但秦王来了,且对我等白马帮一众痛下杀手。草民见势态有变便想入城通报晋王与庞博艺。怎知,内城的守卫仍旧对我痛下杀手。”

“所以你大难不死,弃暗投明。”秦王抓住机会落井下石,“揭露我这大哥的狼子野心。”

景诚帝听的明明白白,可他既不问罪也不指责,反倒看着刘修永,问:“只言片语罢了。修永,你可有话要说?”

刘台镜也看明白听明白了,满朝文武都说景诚帝无为而治的手段高明,这高明之处就是他会将责任丢给触犯者自己,然后坐等双方各执己见,分出胜负。

所以庞博艺从小小吏员爬到了大司空的位置,原因就在此。

他从没输过。

刘修永狠声发笑,他瞪着横翁说:“儿臣当然有话要说,此人谎话连篇。儿臣不曾指示,也不曾许诺什么代州牧!此人构陷儿臣,还请父皇明察!”

“西曹橼于崇都之乱后被纠察,此刻还在天牢之中!”刘修良早有准备,他膝行两步重重揖礼,“父皇可派人前去严刑拷打,以验晋王之言!”

景诚帝刚摆手,侍人也刚走到阶梯前正要下去,可下方突然传来了一声苍老的话语。

“西曹橼已招供,确为晋王指使。”那人撑着膝盖走上阁楼,旋即艰难地屈膝揖礼,“老臣唐鉴开,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完轻咳了几声,随后喘着气。

除却视若无睹的江无双,所有人都沉默地看向了刘修永。

刘修永没有去看唐鉴开,而是看向了景诚帝。

这前后的一问一答太快了,快过了思绪就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他根本来不及为自己开脱,在还未反击的瞬间就被秦王咬住了咽喉。

他败了。

垂死挣扎。

刘修永怎么也想不通,他在喘息里试图平静自己的内心,眉头在紧锁与平舒间转换。可终究这场败局来的太过突然,他静不下心。直到看向唐鉴开,他怔住了半晌,然后看向了景诚帝。

他想明白了。

“父皇原来早有准备。”刘修永站了起来,“这罪名原来早就在这等着我。”

景诚帝淡漠出声:“何出此言?”

“诏书、横翁、西曹橼,今夜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刘修永散开他的气势,“父皇想杀儿臣只需说一句话,在赐儿臣一把快刀。儿臣绝不怨言,只是这般构陷,是为何?为他的帝位铺路?”

他指着刘修良。

景诚帝平静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破绽太多叫人有机可乘。你为尚书台之首百官效从,可今夜如何?嗯?百官当众逼宫丝毫不顾及皇族颜面,这皇家不似皇家倒成了下人,朕是帝王!执掌九州。这皇位朕不给,你不能抢。”

“百官话由心生,我国事亲力亲为,从政如流。一朝武国尚需文治,且朝中无能臣,我广搜海宇礼贤下士,短短数月便令尚书台恢复如初更甚以往。”刘修永言辞激昂,“国库空虚,九州灾情肆虐无终,也是我,欠债买粮赈济流民。从这一点上就能看的出,我比他更有资格戴那顶王冠!”

那手指就指着景诚帝的脑袋。

“你觉得有资格?”景诚帝不置可否地蔑视他,“朕觉得你不配,谁坐龙庭由朕说了算。自古以来王位是靠自己争的,不是求来的。朕若不给,你凭什么?”

气氛焦灼,所有人都看着刘修永,就像是看着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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