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宁心里也清楚,这次来北境是场硬仗,没有几个月打不下来,朝廷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休养生息,莫云溪那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云妍又看着李寒宁道:“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了,这酒不错,这些年来我也难得喝得这么痛快一次,萧二殿下去巡视军营,今晚大抵是不会回来了,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我看你顺眼也投缘,今夜不醉不归。”

李寒宁点了点头,难道云妍有这样的事情,她今天又没有别的事情做,何况这里的酒就算今夜都喝完,她也未必会喝醉,今夜在这里陪她喝一会儿也无妨。

李寒宁坐了下来,正坐在云妍石桌对面的座位上,坐在萧策方才刚坐着的位置,为自己搬来酒坛斟了满满一大碗酒。

*

长安不似偏远的北境,长安今夜月明,一连几日难得的出现了晴朗的夜空,天上的乌云比起前几日更是散去了很多,单留出一轮清亮的明月来。

庭院下坐着饮酒的两个人。

莫云溪看了一眼一旁披着白色斗篷的人道:

“晚上夜寒,就算热了酒,酒也是寒凉的,大夫明明说过你这几日不要饮酒,喝完这几杯就进去休息吧。”

面色不好的云睿轻声咳了咳:“罢了,宫里的御医说得再多又能如何,我自己的身体我总归自己最清楚。”

莫云溪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因为北境的奏折皆连被陛下驳回,他担心远在北境的长姐,可是眼下萧策已经去赶往北境的路上,他担心这些也没有什么作用,莫云溪于是开口劝解道:“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自然都出自长安的宫廷里,他们说的话你还是要听的。”

至少这里的人现在不会害他,眼下今时不同往日,长安的这些人都真心希望他能活得更久一些。

云睿看着面前的莫云溪认真地道:“你好不容易回长安一趟,马上就要走了,作为好友只能不送一送行,这杯酒就当是为你践行好了。”

莫云溪摇了摇头,话里话外有些责备的意思:

“我只是暂时离开长安几日罢了,又不是不回来,最近上清书院的夫子时常跟我抱怨说没人去温书,你要是有时间,别总把自己困在这里,多出去走动走动,结交一些朋友就好。”

以他镇北侯嫡子的身份,长安应该多的是权贵想要攀附结交。

云睿抿了一口温酒,但是可惜自己咳嗽的厉害,有些呛住了,身后的侍从已经连忙上去,云睿来自身后的脚步声,立刻伸手阻止,他轻声咳了咳,原本苍白的脸反而多了几分血色,最终还是不忍的放下的酒盏。

云睿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道:“我在长安有你一个朋友就够了,旁人我没有时间结交,更不想结交。”

莫云溪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最初他接近云睿的时候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可是后来问心有愧,云睿又何尝不是自己在长安为数不多的朋友,在不忍心之下,还是开口道:

“我也一样,你放心,北境是不光是朝廷的北境,也是整个中原的,中原再乱也是中原人自己打仗,但北境不一样,面前共同的敌人,那些反叛的人也会帮忙,比如我进长安之前就曾听闻萧策已经带着洛阳军北上,算算日子,今日应该已经见到你长姐了。”

云睿的目光深了一深,自然听懂了面前这个人的话外之音,抬头看着他道:“多谢莫兄相告。”

有萧策在北境,云睿的心里自然轻松了许多。

莫云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干净利落地放在了两人面前的石桌上:“今夜你总能睡个好觉了吧?早些休息,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一步了。”

外面夜色已深,虽然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不用理睬长安宵禁,不过早回去一些云睿也能更放心一点,云睿看着面前要离开的人道:

“莫兄路上当心。”

转眼人已经走远,云睿身后的贴身侍卫上前一步,看着莫云溪刚才离开的方向有些欲言又止地提醒道:“公子——”

云睿侧目看了他一眼:“无妨,莫兄毕竟是莫家的人,以他的身份总不可能因为我背叛朝廷和莫家,能对我说出刚才的消息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有他这句话在,萧策定然已经北上,只要朝廷不再使绊子,北境这次的危急可解,对我来说,能从他那里知道这些就够了。”

云睿末了又沉声叹了一口气道:“他这次出门在天险城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这位莫兄啊,想当坏人可惜又割舍不了骨子里剩下的那份善良,想当好人可是骨子里又留的是莫家的血,我有的时候都常常在想,要是他不是莫家的人就好了。”

那样他们就可以做的真正的知己,而不是这样互相利用又互相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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