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不露痕迹的看了眼出列之人。

通议大夫岳少谦,五品文散官,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形挺拔,举止有力,给人一种稳健的感觉。

天下板荡,倒也能看出几个忠臣。

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呆若木鸡像被宇文拜的僭越给吓坏了。

“哈哈哈!岳大夫胆识过人,实乃朝廷栋梁,当加封羽林中郎将,与某一同杀退东胡蛮夷!”

面对岳少谦的怒斥,宇文拜并没有恼怒,反而极尽拉拢。

羽林中郎将是四品实权武官,如果是皇帝来封赏,还真不一定能从宇文拜手里分到三五健卒。

而由宇文拜来封赏,反倒诚意十足,真的能分润出两营兵马。

足见宇文拜对岳少谦的欣赏。

宇文拜拉拢岳少谦,无形间也是在为这朝武做示范。

你们看啊,这公然跟我叫板的岳少谦,我都给他高官厚禄,何况是你们呢?

面对宇文拜的赞不绝口,岳少谦脸上渗出微微汗渍,但没有丝毫动摇,目光炯炯有神,刚毅而坚定:

“少帝于危难间,克继大统,固然年少,又何错之有?”

“你身为辅政大臣,不思安国之事,反而倒行逆施,僭越皇权,荒悖如此,与城外东胡狼子何异!”

“岳某自幼丧父,家母守节将我带大,而后入朝为官,家母便谆谆教诲,尔虽无父,既食君禄,君既尔父。”

岳少谦垂下头去,然后又抬起来,音声冷澈,神色愤然:

“岳某虽位卑言轻,却不敢听从篡逆之辈,做这无父无君之人!”

“狼子野心,必死于乱箭之下!”

宇文拜也不否认篡逆,东胡都要兵临城下了,时机正好,我还等什么?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

“我宇文拜今日摄政,谁敢不从!”

他佩剑出鞘,明晃晃的刃光迷人眼。

就大汉这么个现状,二十年连战连败,丢城失地,先帝跳水,新帝被权臣威逼至此,朝中哪还有第二个像岳少谦一样敢怒敢言的忠烈之臣?

群臣偷偷望了眼似乎还楞在原地不动的刘恪,心里突然少了许多负担。

虽说宇文拜......激进了点,过分了点,但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事嘛!

东胡大军就在城外十里,而今敢战,且能战的人,不也就这一个万夫莫当的宇文拜?

想要抵御东胡兵马,不听他的,谁去打仗?

要是不想抗敌,想投降或者求和,就更得听宇文拜的了,难道保着毫无权势的小皇帝?

恐怕皇帝心里都在想着怎么议和吧!

就连刚才怒斥宇文拜数次的五朝老臣杨仲,望了眼怔在原地不动的刘恪,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佝偻身躯,仅剩下暮年丧气,站在文臣之首,垂首不语。

“来人,将宇文拜拿下。”

刘恪忽然开口下令,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可见着殿内对峙的竟是宇文拜与小皇帝,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满朝文武,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文臣自不必多说,一拥而上也是送人头。

而武人之中,则有不少人往宇文拜的位置靠近了一些,不是拿人,而是亲近。

宇文拜见状,高举长剑,三尺六寸长的剑刃倒映出刘恪的冠冕,极为放肆:

“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杀我!”

从殿门到殿尾,隔了百步的距离,而宇文拜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仿如刀剑,刺到了刘恪脸上。

刘恪只觉得碍事,双瞳中没有一丝绝望,惟有几分嘲笑。

“朕的好兄长在问话呢,没有人敢杀他吗?”

没有人动手。

就连岳少谦也考虑到武力差距,琢磨着先找个趁手的东西充作兵刃再说,他忠是忠,人可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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