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思考。

修行界与凡界不同,血脉传承不仅仅指身体里的血液,力量的延续更多指向于魂魄。

她身为傀儡就要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她身体里的妖祖血脉,是由于胸口月石里的魂魄激发转换得来;

另一种,就要偏阴谋论了,那就是她的魂魄与妖祖血脉无关,却有人在她的傀儡身体里,人为的,故意放了与妖祖血脉有关的东西。但考虑既然能消除血煞是一种因果福泽,那这种情况又可以排除了,毕竟,除了天道,谁又能干涉因果呢。

所以,她做傀儡前居然是妖嘛?而非人族?

桑伶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问道:“仙君,你方才说,消除血煞的能力还会降在一些妖族修为有成的大妖身上,那如果是这些大妖,他们死后,这种能力也会延续到这些大妖的后代么?”

“不会。”

谢寒舟简单回应。

加以补充道:

“于大妖本身,一朝身死,代表修为散尽,消除血煞的能力也会消失。”

桑伶点了点头,那么自己或曾是大妖,和大妖后代这两点也都被排除了。看来,自己成为傀儡前真的是妖祖后裔啊。

既已知她能消除血煞的源头为何,长期以来压在桑伶头顶的大雷之一,也徒然消解。

整个人都眼可见的突然轻松起来,更有心情想入非非。

——妖祖的血脉是不是很厉害呀。

不提眼下,只说成为傀儡前的自己,那是不是能把谢寒舟都能打的满地找牙?

再说她成为傀儡的时间真要算起来也没多久啊,此前没遇到谢寒舟,可从未发现自己还有消除血煞的能力,很有可能这个能力是渐渐加强的。

以此类推,如今的她只能消除血煞,但今后的自己是不是就会越来越牛逼?

嘻嘻嘻。

哈哈哈哈!

谢寒舟瞧了桑伶一眼,便知对方在得意的翘尾巴,按她的性格略微猜一猜,也差不多知道对方在得意什么,想了想,还是张口给她泼了瓢冷水:

“无论其他,这件事情务须隐藏,不可暴露。世间太多妖和人,因血账报应缠身,无计可施,穷途末路。但困兽犹斗,一旦发现你的存在,便是血雨腥风,做出何等不择手段的事皆有可能,切勿心存侥幸。”

桑伶忙作害怕状捂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绝不心存侥幸,绝对小心,不被发现!一旦被抓,焉知这身皮子还能在不在,就连骨头估计都要被他们拆分了事!听仙君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暴露。”

一句话将桑伶的小尾巴摁了下去,谢寒舟微敛下颌,浅浅勾了下唇角,转头就见她躲躲闪闪的看过来。

“有事便说。”

桑伶小小的放开了捂嘴的手掌,露出雪白掌纹下一点朱唇,小声的开口问道:

“仙君,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嘛?你会不会有马脚露出来啊?”

谢寒舟却挑眉,反问:

“缠心咒在,你死不就我死?怎的犯了傻。”

闻言,桑伶脸上顿时显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微妙。

她没听错的话,方才,谢寒舟话里是带着调侃吧?

他是在和她开玩笑?真不是崩人设了吗?

打住,他刚刚是不是在骂她傻?

是吧?

疯了吧,他还是那个冰雕成的雕嘛?

啊呸,不是雕,是那冰雕成的大冰山嘛!

啊呸呸呸!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居然敢骂她傻。

桑伶绝不苟同,甚至有点儿恼怒道:

“我才不傻!你们人族宗门,手段那么多,为了这消除血煞的好处,万一吊着我的命,将我囚禁供你们吸取血肉不也是可能的嘛!你说说看,有没有可能会......”

“我不会。”

谢寒舟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目光认真,灼灼的看了过来。

这次意外爆出妖祖血脉一事,竟让两人之间从鬼市这一路来的隔阂,无意打破。

他缓声,沉静道:

“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露出马甲,你不必担心。”

有一瞬间,桑伶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缠心咒似都跳动了一下,她没有心脏,也不会像正常人那般,为生长于心脏上的情根所扰。所以这一下她权当做错觉。

桑伶没有再去看谢寒舟的眼底情绪,垂眼瞟着屋里照进来的月影。

好半天,她“嗯”了一声,才动了动唇说:“好吧。”却是极轻。

……

牵丝城坐落在泽州西南部,城池不大,环水而建,钟灵毓秀。百姓善做木偶,善演牵丝戏,城中风气以此为好,十分风靡。

驻守牵丝城的世家也姓封,以善做傀儡闻名,只是正道不喜操控傀儡这种邪物,封家也只是小世家,在修真界隶属不上台面的末流。

被正道鄙夷的牵丝末流,在桑伶看来,因此物为乐、生存的牵丝城却是极为热闹富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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