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山内一处宽裕平地,白衣胜雪的赵清毓手持长剑向前方刺去,刃如秋霜,唰唰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师傅,这可是最后一招了,也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招了,以后一个人的日子不要太想念我。”

林旦身着一袭青衣站在风中,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

面对袭来的一剑,他丝毫不慌张,自忖可以轻松应对。

可还不等青衣少年有所反应,只听得呲的一声,剑尖划破衣襟停留在少年的脖颈之下。林旦瞬时冷汗直流。

他硬挤出一抹笑容,忙侧过身子避开长剑,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赵清毓的身边。

“恭喜师傅神功大成,刚刚这招缩地成寸是怎么做到的?”

青衣少年一边拍着马屁,一边抱着女人手臂撒娇。

他当然不是违心如此,师傅将他养大成人,对林旦而言,师傅既是师傅,也是自己的妈!他看过的江湖画本上,常有儿女在母亲面前撒娇,自己时不时也想感受一下这样的滋味。

白衣女子瞧自己这徒弟如此扭捏,气得抬手作势要打,可抬着手未能落下,僵持一会儿后,只得作罢。谁叫她就这么个便宜徒弟呢,再说,她也不是没打过,可这家伙就像糍粑,越打越粘人。

她甩开抱着自己手臂的少年徒弟,啐了一口,老大不小了还撒娇。林旦被甩到地上,身上沾满尘土可却没什么反应,估计是压根没听进去,还在琢磨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无可奈何的赵清毓缓缓收剑回鞘,心中叹息,这孩子天资聪颖,任何招式只消看一眼便能得知其中奥妙,再过不久,自己怕是留他不住了。

两人都是武学奇才,但赵清毓除了练武,更爱读书,即使是住在这青白山上,茅庵里依旧藏书颇厚,不仅是各类三教九流经书,还有许多江湖画本和制裁工艺。因此林旦也跟着赵清毓蹭着看了不少书,毕竟山上草木鱼虫鸟兽虽多,可若住上十年、二十年,总归是会腻的。赵清毓教林旦识字读句后,他就经常泡在书本里了,因为除了师傅,他只能在书里找到别的人。

林旦缓过劲儿来盯着女子的脸,他最喜欢师傅动怒的模样,用他的话讲叫:“有人味儿”。

赵清毓本就肌肤冷白,眉眼如黛,性子更是高傲,平日里神色中总是透露出一丝冷漠,好似青山巍峨料峭,教人可望不可及,只得敬而远之。

其实怪不得林旦喜好非常,打从记事起,他便与师傅住在这青白山上,师傅不肯下山也就罢了,连带着林旦也不许下山,说是山下人都是坏心肠,下山便会别人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可怜林旦只在书上读过人间事,却从未食过人间烟火,心中向往罢了。

某次,林旦趁着赵清毓去洗澡时,想偷溜下山,结果在下山途中迷了路,在林间摸索道路的时候,遇见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黑熊坐在地上,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地看着林旦。少年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迷路了,刚抱起来就听见身后传出一声怒吼,原来是熊妈妈来了,漫山遍野地追着他跑,哀嚎声在山林里此起彼伏。

“妈呀!我真没欺负你儿子。”

在熊爪即将拍到林旦身上时,师傅赵清毓及时出现,快若闪电般递出一剑,弹开了那只厚实的爪子。畜生吃痛后,正欲咆哮发怒,却被赵清毓双眼一瞪,气势全无,逃走了。

“就你有妈是吧!臭狗熊!”林旦恶狠狠地朝黑熊的背影骂道。

但当他回过神来后也瞧见了师傅的眼神,充满杀意,眸子里还透有一股复杂的感情,好似在愤怒、关心还有自责。

只此一眼,林旦便好似丢了魂,隔三差五地招惹师傅生气,不为别的,只想多瞧几眼师傅的“人味儿”。

不是故意弄坏她的藏书,就是故意躲起来玩失踪。

直到后来有一次,林旦弄脏了赵清毓刚洗净的白袍,这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实在受不了了。

在他们俩住的茅庵里,面色铁青的赵清毓向林旦冷冷说道:“你再调皮捣蛋我就砍了你。不开玩笑的那种!”

林旦面带微笑乖巧地跪坐在一旁,先是摇了摇头,见师傅白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森森的冷笑,吓得他笑容都凝固了,寒意直透后背,忙点头如捣蒜,晃得脑浆都匀了。

赵清毓这才脸色稍缓。

她向林旦递出一把剑,剑鞘呈灰色,鞘身上并无花纹,剑柄也只是一圈一圈的条纹雕刻,鞘身与剑柄自成一体,浑然天成。整体长约三尺有余,宽两寸。

“试试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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