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得干干净净的不好吗?”唐荟用瓢舀起水后,再将手打湿,一点一点地洗干净少年脸上最后的污垢,少年没再挣扎。
少年的脸比起脖颈其实算不上太黝黑,不过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田间泥土在脸上,遮挡住了少年本来的面目。此时唐荟将少年的脸洗干净后,他的脸上红彤彤的,是唐荟一顿揉搓下来后留下的痕迹。
唐荟又洗了一遍手后,对少年说道:“吃饭吧。”颇有一番反客为主的感觉,不过林旦觉得她是因为觉得自己既然花了银子,那就理所应当可以做这些事情。
可唐荟拉着少年往前堂走时,站在门边的林旦也被她盯了一眼。林旦也老老实实地去水缸边仔细地洗了遍手。他怕自己也被唐荟拉着洗手,这也太丢脸了。
少年站在桌边,耷拉着头。
以往他一人独居一直都是拿手吃饭,也没那么讲究,没留意过自己手脏不脏的问题。
而林旦初见唐荟时,她的面目也并不十分干净,其实是因为唐荟哪像这个少年一样,还有自己的房子住,还能满足温饱。唐荟流离失所,游荡在荆州境内,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有条件考虑这些事情。不过唐荟骨子里还是爱美爱干净的,毕竟她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已,所以在她看见少年明明有条件爱惜自己的羽毛却不珍惜时,十分气愤,甚至是按着他来洗手洗脸。
三个人就围着屋里唯一的桌子用手抓着饭吃,即使只有大白米饭,一点配菜都没有,但三人依旧吃得干干净净。
少年有些错愕,他本以为这两个穿着打扮不俗的外乡人会对这饭多有不满,却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吃得香。他哪里知道林旦和唐荟两个人最不挑饮食了,只要能吃得下去,那就尽管敞开了吃。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少年从后屋拿了些茅草出来,向林旦问道:“你们要睡哪?”
整个屋子除了堂屋和后厨外,只还有一间侧房,不过皆是空荡荡的,连张床都没有。
林旦反问道:“那你睡哪呢?”
少年铺了些茅草在桌子上,“我睡这里。”
林旦咂舌道:“那你把茅草给我吧,我们就睡角落就行。”
他接过茅草均匀地铺在地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林旦在青白山上时并未觉得睡茅草地有何不妥,但享受了大半月的软床之后,才觉这世间乐趣多多,以往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么时候也得把师傅接下山来享受享受。
少年羞涩地挠了挠头,问道:“你们就睡这吗?那我要不要去那间屋子?”
林旦一脸茫然道:“为何?”
少年微微低下头,然后小心地看着林旦,“难不成你们喜欢让我看着?”
不等林旦反应,唐荟直接一个二指禅打在少年的手臂上。
“哎呦!”疼得少年直叫唤。
唐荟收着力的,否则就她那个蛮力,少年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林旦此时恍然大悟,敢情这小子是把咱们当成一对儿了,“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师徒,你小子别瞎想。”
少年悻悻然地坐在桌子上,不敢再去看林旦二人。
唐荟倒是对这茅草堆做的床没什么异议,毕竟这屋子已经够简陋了,再想要追求什么舒坦大床也只能是空想。
夜里,少年蜷缩着躺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吃饭时它就是饭桌,睡觉时这就是他的床。
唐荟躺在茅草堆上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林旦盘腿坐在她身侧,只是闭目养神,并未入睡。虽然这个村子看上去一片祥和,但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并且,这段时间里,林旦愈发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运气遍贯全身所耗的时长也少了许多,想来定是进入山川境后的好处。
一向独处的少年有些不适应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横竖睡不着觉,一点点挪动身体,在狭窄的桌子上不停翻身。
林旦听到动静,中断了蓄气修行。
“你叫什么名字?”林旦轻声问道。
林旦声音轻微,他不想扰了唐荟清梦。可这夜里又寂静得很,落针可闻,尤其是少年的家虽然在村中,但不像其他人户墙挨着墙,他家周围并无什么邻居。
少年背对着林旦二人,一动不动,装作已经熟睡了的模样。
而后一夜无话,林旦偶尔透过有破洞的屋顶向天上看去,满月明淡星稀。赵清毓教过林旦识月,他估摸着现在应该是月十五了。
……
一声鸡鸣响彻全村,林旦惊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直挺挺地躺在唐荟身边。
林旦心中疑惑:奇怪,我昨晚怎么睡着了?
不过好在唐荟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身边,这少年也还是蜷缩着睡在桌上,身上衣物安好,两把剑和匕首料峭也都还在,并未出什么乱子。
林旦摇醒唐荟,即使知道她这段时间总是嗜睡,但出门在外可比不得在荆安府里安全,得处处小心才行,因此睡不得懒觉了。
鸡鸣声继续响起,天亮了。少年也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他干瘦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情,朝林旦说道:“你们还不走?再呆一天可就要再加一天的钱。”
林旦站起身来,理清身上的茅草,微笑着对少年说道:“你若是真想要钱又何必赶我们走?不必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敌意。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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