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察觉关鹏脸色变化,宋河狐疑问道。

“没什么。”摆摆手,关鹏扭身返回,砰地一声将院门合上。

“有古怪。”揉着肩膀宋河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去,虽然看出关鹏心里有事,但他并不认为其和昨晚的灭门惨案有关。

这野小子虽然平日好勇斗狠些,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杀人害命这种事他肯定不敢做。

更何况丁传宝一家的死相……

那真是人能做来的吗?

一想到丁传宝一家的惨死模样,宋河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算了,这些事自然由官老爷们解决,我还是早点完活回家,这个裉节上,还是家里安全。

缩了缩脑袋宋河快步朝着剩下几家走去,他一个小小的甲长,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其他的还轮不到他操心。

……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关鹏靠着粗糙发硬的院墙,轻揉眉心,脸色凝重。

如果害死丁传宝一家的,真是昨晚那个借肉的人,那我还真是走运躲过了一劫。

回想起昨晚那诡异的敲门声和完全不带一丝语气的僵硬语气,关鹏后脊一阵发凉。

昨晚自己困意蒙头,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想想,确实有几分不对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任是胆大包天的凶徒,也不会在一个地方连续犯案。”

收拾收拾沉重的心情,关鹏长舒一口气回屋换上了一身短衣,带上自己用牛皮鞣制的护膝,朝着码头去。

这六月份正是码头火热的时节,宝河县城毗邻淮江支流,每日往返停靠的船只不下三四十艘,上搬下运,需要大量的劳工支持。

关鹏在码头上工已经有两年时间,算是码头的老人了。

虽然他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说到底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码头上的人缘口碑也都算还可以。

顺着一条被村民踩踏出来的田野小路,关鹏一道小跑来到了宝河县城外的码头口岸。

串流江河汇聚,百舸千帆,人潮涌动,连绵不断的洪亮吆喝声里隐隐夹杂着几声叫骂斥责。

大小高低不等的船只停靠在口岸附近,有船身百米的,上有楼阁,望台的大青帆;也有吃水极深,甲板上交织的麻绳铁链的老闸船;而最多的还是那些看着简朴甚至有些破旧,但实则已经在江河上畅游十多年的舢板。

码头上的人流量巨大,除了力工摊贩以外,还有衣着华丽奢华的商人富豪,携家带口,提着包囊行礼的船工,以及把守在码头入口、塔楼等要地的跨刀官兵。

“鹏哥,今儿来的挺早啊,刚买的豆皮卷油条,来一根?”刚走进码头,一名穿着短打,提留着油纸包的青年汉子便向关鹏打着招呼。

“不了,有事。”摆摆手,关鹏快步朝着百米外一间正在往里面搬货的仓库走去。

乙字捌号仓库。

“小心点,小心点,说了多少遍了,这里面装的都是瓷器,碰坏了一件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知道吗。”一手捧着货册在上面勾画,琳琅斋的三掌柜皱着眉头不停提醒着面前这些力工。

“苏掌柜,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小心伤肝。”

“谁啊,我乐意生气,管得着吗……”

扭过身,苏耀宗刚想吐出几句尖酸刻薄的词汇,可一抬头见到那张苍白阴郁,眼底满是血丝的面孔,立马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啊,什么事,我可忙着呢。”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苏耀宗回过身在货册上勾画起来。

常年负责柜上的出货进货,他自然听过关鹏在码头上的凶名。

虽然身为琳琅斋的三掌柜,肯定不惧这么个皮贱骨轻的小力巴。

但奈何这家伙是个无父无母,无家无室的青皮。

要是真和其闹掰了,这家伙耍光棍,搞个什么祸事出来,自己肯定捞不着啥好处。

“我托您买的东西,有信了吗?”舔了舔嘴唇,关鹏低声说着。

“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的要这东西干嘛,说好了,我只帮你这一次,以后别再来烦我。”

头都没回,苏耀宗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瓷瓶,上面贴着红色字条,用墨笔勾勒两个小字:宁神。

接过瓷瓶,关鹏目露一丝欣喜。

宁神丸!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一个路过的富商口中得知的药剂,专门用来治疗心神不宁,多梦气虚,在城里十分出名,深受许多豪门老爷的钟爱。

三年来,他日日被噩梦困扰,难得安宁,尤其是近一两个月,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不太对劲。

易怒头疼的症状愈发明显。

照这么熬下去,他恐活不过一年。

原本他是打算找一个正规医馆看一看,但这个世界的医疗体系,浑浊不堪,漫天要价。

他一个出苦力的力巴,就算是把皮揭下来三层,也不够支付诊金药费。

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苏耀宗代为购药,看能否起效缓解自己的噩梦症。

拔掉瓷瓶封口,关鹏在掌心倒出几粒宁神丸来。

米粒大小的淡黄色丸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草木药香,大约摸估计了一下,关鹏心忖。

这么一瓶宁神丸约莫百粒左右,五粒一剂,也就是二十天的量。

将手掌心的宁神丸倒回瓷瓶里,关鹏抬起眼皮隐晦看了一眼面前不再搭理自己的苏耀宗。

大周律例,无医者处方,非官身者不得私自购药贩药,违者罚银三十两,拘役十天。

明面上朝廷严禁私人购药贩药,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像苏耀宗这样的大商户掌柜,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还是能少量购买一些无伤大雅,安神助眠的药品也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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