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员外在前,诸葛岘被乡农们推推搡搡押上了八卦台,王恒三人随即也被带上去,拘在诸葛岘身旁。

夜近三更,苍穹之上星河耿耿,玉露泠泠,树叶尖上的露水,散发着清越的芬芳。

如此良辰夜,不谈谈山间之明月,江上之清风,偏偏有煞风景的人喊打喊杀。

八卦台正中设了七座大灯,照得亮如白昼,星灯朝外各自插了一杆旗幡,由庄丁护卫着,威势凛凛。

灯前一位身着道袍白须白眉的老者,披发仗剑,脚踏七星,正在设坛作法,从眉眼来看,与四员外有几分相似。

那四员外向前施礼道:“禀告三兄,老六及一干外人带到。”

道袍老者微微颔首,似乎无暇交谈,挥剑踏罡步斗,一番行云流水,风姿如仙。

八卦台下原本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忽然传来呼叱之声,蓦得却又寂然无声起来。

只听见噔噔噔有人缓步登台,曼声道:“三族叔老当益壮,法力不减当年,可喜可贺。”

这个声音大家都认得出,是宗长诸葛伯均。

道袍老者陡然停步,冷笑道:“宗长,你倒来得快。”

诸葛伯均身披鹤氅,双手拢一拢裘衣,笑吟吟道:“眼瞅着你犯上作乱,怎能不早点来看戏。”他语态亲密,丝毫不露恼怒的神色。

道袍老者却似成竹在胸,道:“也好,省得我费事还要把你拖出来。”

明明是咬牙切齿的话,双方语气都是淡淡,八卦台上似乎有甚么传声装置,听来吐音十分清亮。八卦台上台下无数人竖起耳朵听着,霎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诸葛伯均不紧不慢道:“三族叔,你的七星阵布得不大得法呀。”

“苍龙之形,玄武之势,白虎之威,朱雀之状,啊呀!”他慢悠悠踱步,一边指着七星灯摇头道:“主灯被这些逼弱了,不妙不妙,怕有杀身之祸。”

这话说得十分高明,诸葛伯均是诸葛氏这一宗的宗长,出身于嫡传正派,阵法自然精通无比,他对于阵法的见解台下很多人都是信服的。

三员外气得打哆嗦,也无意维持风度了,单刀直入道:“老六犯了族规,私放了擅闯本村的外人,又领着外人进了地下河,按族规该怎么处置?”

诸葛伯均没接他的话,朗声道:“此番造访本村的贵客,一位是有着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另外两位是县里的官宦家子弟,他们并非刺探本村秘密,而是帮助县衙查案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村子数万名诸葛武侯的后裔,莫非隐世二百余年,已经没有了邦国的胸怀?只因为别人看清了咱们村落的地形,便要加害于人,我们难道是占山为王的好汉吗?”

“巧言令色。”三员外厉声道:“老六他一个小孩儿,还很不懂事,定然是你唆使的他,你这个宗长还有脸当吗?按大狮公遗训你请辞去祠堂跪经,我或者可以留你和老六一命。”

诸葛伯均双眸坦荡,道:“昔日武侯临终,后主问:丞相之后谁堪为相,武侯答蒋琬,蒋琬之后呢,武侯答费祎,费祎之后呢,武侯答董允,董允之后呢,武侯默然不语,盖因时势变幻,无法审度。今日我村遇事,又焉能用二百年前的族规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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