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电视台,台长办公室。
一份“新星音乐会”的出场顺序表,即将完成。
“该到的演员基本都到了,”
江山同志开始向一屋子的领导,汇报工作:“除了海政的苏小明、和总政的克里木。”
古铮铮点了点头,表情十分庄严:“海政歌舞团对我们这场音乐会非常重视,特意为青年女歌手苏小明创作的一首新歌……”
随后,亲切的一笑:“说是歌一练好就出发,大家不用担心,至于克里木同志嘛,人正在前线慰问呢。”
坐的一块的朱逢博、谷建芬、李谷壹、王立平和王洁实,一起“哦”的点了点头。
江山知道,《军港之夜要来了:“刚接到的消息,单秀荣老师由于档期原因来不了了。”
谷建芬:“档期?”
“就是计划都排满了,”江山解释:“所以《燕南飞这首歌要换人唱了,经组委会研究决定……”
“《燕南飞是我的,”李谷壹忽然高举单手:“谁都别跟我抢。”
《燕南飞多好听啊,她都公开唱过好几回了。
江山:“经组委会研究决定,《燕南飞由李谷壹老师演唱。”
李谷壹抿着嘴不说话了,只在嘴角边留了一丝微笑。
谷建芬捣捣朱逢博:“看,小江怕她。”
朱逢博噜噜嘴:“辣妹子,我都得让着她。”
办公室这会全是自己人,一切都好商量。
不好商量的,江山就直接递笔。
反正开头和收尾的节目早焊死了,其它就由着他们开心去吧。
很快,一份在后世难上加难的节目单,顺利出炉了。
“小江,”
刚准备宣布散会,古台长忽然想起件事:“万体馆那边的广告布置还顺利吧?”
“您放心,我们报社的美术编辑江河同志,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江山道:
“他亲自带队现场绘画,加上广告公司黄经理加派的人手,相信您很快就能看见成果了。”
“那就好,”古台长很欣慰:“有你盯着我放心多了,不过……可口可乐的事,到底该怎么解决呢?”
说完,古台长看看江山,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江海:“燕京那边已经找了我好几次了,总不好一点面子不给吧?”
“可口可乐怎么了?”
一听这话,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几位,又坐了回去。
根本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江海笑道:“咱们这场音乐会,原本有个最大的广告赞助商。”
江山:“就是可口可乐。”
古铮铮:“他一家就包下了十块广告牌。”
江山:“还都是最贵的位置。”
古铮铮:“可惜的是,小江很快就接到了有关部门的警告电话。”
“同一天,我也接到了宣传部的电话,”江海苦笑道:“希望由我出面,撤销可口可乐的广告合同。”
其实,江山根本就没和可口可乐签订广告合同。
放出这种风声的原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些筹码。
“也不知道可口可乐得罪谁了,”古台长皱着眉头:“市里铁了心要和它作对,不但让宣传部在中间作梗,还把电话打去了轻工局。”
江山见大家一脸茫然,赶紧提醒道:“我们春风度不是和轻工局的出口贸易办公室有过合作嘛,就……那样了。”
朱逢博点头表示明白,但很快:“不对呀,南京路上不是竖了可口可乐的广告牌嘛,怎么到你这就不行了?”
江山:“唉,我们公司都不知道该谁说理去!”这不是还尚显娇嫩嘛。
1980年初,中粮开始为可口可乐找地皮,第一个相中的就是浦江。
谁知浦江的现任领导,对外企进驻的要求十分抵制。
把中粮臭骂了一顿还不解气据说当年骂得老狠了,顺带着连可口可乐的广告都想掐了。
江海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接不接这单广告都无所谓。”
江山点点头。
若不是时代不允许进步太快,他能把万体馆的外立面都给它包上广告。
“音乐会的广告早供不应求了,”古台长一提这个比过年还开心:
“我们台也收了不少订单,但不行啊,燕京那边托人带话了,说不能寒了外商的心。”
“所以,”江山总结道:“我们春风度现在是两头脸色都得看,哪头都得罪不起。”
“管家婆一多、房倒屋塌,”胡啸最烦这种事:“要我说你既然在浦江做事,就别问外面的事。”
“关起门来做生意,”古铮铮连老友一块教育了:“除非小江以后别做燕京的买卖。”
李谷壹:“小江我教你,你先把广告给做了,事后再道歉。”
她的《乡恋就是这么唱的。
管它节目单上有没有,先唱了再说。
江山笑着摇了摇头,他可没有拿枪的老公公:“对组织我一向实事求是,不能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胡啸知道江山的政治觉悟:“那你这次准备听哪路军的话。”
“这还能由得了我,”江山说了跟没说一样:“肯定得由着他们呀。”
对于心灵嘴软的江山,胡啸是再了解不过了:“好,那我就等着瞧好了。”
“放心吧,一定让您瞧好的。”
江山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总编,老大,”蒋壮壮拿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照片已经冲洗好了,你们看看行不行。”
等门再次合上时,江山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卷照片。
“各位老师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大哥要借古台的宝地一用。”
“你手里的是什么?”胡啸:“我又不是外人,赶紧打开。”
李谷壹:“谁是外人?”
谷建芬:“谁都不是外人。”
江海倒无所谓:“既然没外人,就赶紧开始吧。”
江山就更无所谓了:“那就来吧。”
若不是时间紧任务重,这哥俩也不至于在外面纸上谈兵。
说话间,一张超大尺寸的照片已经铺在了桌面上。
江山先提醒一句:“大哥,一会去了后伱不用紧张,反正是外行,说错了也不丢人。”
“我不紧张,”江海心如止水道:“那么多专家都没搞清的事,我要是能说清才见鬼了呢。”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字画鉴定原本就是个说不清的事,”江山指着照片道:“对于没有落款的画来说就更谜人了。”
这一会,办公桌旁的一群人跟随江山的指引,的确没在照片中的画上见到任何字样。
“所谓落款也作款识,通常就是某年某月某人书于某地,它是识别画作者最好的参照物,”
由于江海一会要去开個碰头会,所以江山这会在帮大哥抱佛脚。
“一般来说只要是知名画家的画,不但会有落款印章,还会有题跋。所谓提跋,就是留言,画前为题、画末为跋,”
江海同志不懂就问:“为什么这幅画什么也没有?”
“北宋的作品多是穷款,”江山继续道:“别说题跋,就连作者的题款都没有。
但北宋的大文豪就不同了,像苏东坡这一档次的不但会题款,还会题一首诗跋。
这也叫画之不足,文来补之。”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只听见江山一人的声音。
一个个闻所未闻的知识直入脑海。
原本从没在意过的东西,这会却听得津津有味!
“但大多数的文人墨客则不同,他们为了不影响画作的整体美观,要么点墨不留,要么把名字藏于画中。”江山继续道:
“南宋有位名叫李唐的画家,他有幅画叫《万壑松风图。
画中山峰高耸、百丈瀑布飞流,却和《雪竹图一样没有任何落款。
之后,还是宫里的一位修复工匠,在一座山峰处发现了一列字:皇宋宣和甲辰春河李唐笔。”
江海默念了一下:“皇宋宣和甲辰春河李唐笔。”
“海峡对岸的故宫博物馆里,有一幅名叫《溪山行旅图的画,同样也是无款可识。
1958年,那边的副院长通过仔细辨认,在画中的一枝树干上发现了‘范宽’两字。
从而确定这幅画是北宋大画家范宽所画,一下子年代作者都有了。”
李谷壹睁着一双大眼,静静听着:“真好玩,这样的画在咱们这能见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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