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爷,季管事是带你去见贵人了?”

季梁跟着季管事离开采购房所在院子时,同屋的就有人注意到。

等到此刻季梁重新回屋,光成就忍不住问了句。

“嗯。”

季梁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应了声,回了自己床铺坐下。

拿起旁边先前未看完的书,再翻看了翻看。

“……那位爷,人还挺好。对咱们这种腌臜阉人也不见嫌弃……而且体贴穷苦百姓,真真是个仁义的,如若……”

光成见季梁模样,也没再接着询问,只是这样说道。

眼里带着一点憧憬。

似乎在憧憬一个圣明的君王,或者憧憬一个安宁太平的盛世。

季梁闻言,重新将又翻看了几眼的书合上,抬起头朝着光成望了眼,

看到了光成眼中的憧憬。

很好吗?太子?皇帝?

似乎光成也同季管事一样,只是觉得换一个皇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光叔您也有善心,可怜穷苦百姓疾苦。”

“那哪儿一样,我哪儿一样……”

光成笑着摆了摆手。

“……睡了吧,这些天还有许多事情,指不定明日里又再需要出宫去。”

一直沉默着,这次也没跟光成斗嘴的曹安这时候出声说了句,

然后趴过去,熄灭了桌上的煤油灯。

整个屋子里一下昏暗,月光紧随着透进屋里。

而寒风则是在屋外不时敲着门。

“飒飒……”

熄了灯,没有人说话。

但却似乎整个屋子的人都没睡着。

各有心事。

不时辗转反侧,响起些窸窣的动静。

曹安,光成,各有些激动和紧张。

他们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准备,

可是当各种征兆都在表明,可能那一刻就要来的时候。

他们还是各有些踌躇和紧张。

会想到功成,会想到失败……会想到各种阴差阳错,导致功亏一篑。

但同时,又有些憧憬,憧憬将要到来的变化。

现在实在是太糟糕了。

各地流民遍起,为了镇压流民,又要增加赋税,抽丁征兵。

原本没受到天灾的地方,还算好的地方就又遭了人祸。

再有贪官污吏遍地,乡绅豪门欺压,王朝末年几乎必然出现的土地兼并问题。

还加上皇帝不问朝政,求仙问道,玩弄权衡又手段拙劣。

于是恶性循环,天下愈加混乱。

此外还有外敌虎视眈眈,实在是内忧外患。

等到新皇帝登基……太子爷看起来还不错。

应该就能够革新朝政,兼济天下吧?

曹安和光成两人各想着些东西,最后在疲惫乏困中昏沉睡去。

而床铺挨着曹安边上,同屋的另一人。

从来都沉默寡言的刘民,躺在床铺上,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动作过,

但却也睁着眼睛,并没有入睡。

他盯着漆黑的屋顶,不知道想着什么样的心事,

只是偶尔目光有些恍惚,再逐渐咬紧了牙关。

手里紧紧拽着某样东西,像是个陈旧的木牌。

以至于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有些狰狞。

明明未曾睡着,却像是在做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

良久之后,

刘民只是长吐了口气,然后将那块木牌垫到枕头下,

依然平躺着,闭上了泛红的眼睛。

“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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