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刘三炮”抬眼看了一下杨劲,声音低得像是垂死的老人一样有气无力,和平时他那像高音喇叭一般的声音判若两人。

“你们出去吧,给我将门带上。”

“刘三炮”无力地朝两个民兵扬了扬手,示意杨劲坐到他对面的板凳上。

虽然“刘三炮”牛高马大,但一对一,特别是自己有武器在手时,杨劲很有胜算。

杨劲装作腿还没好的样子将腿直直地伸出,然后将竹杠斜放在腿上。

这个姿势看上去很随意,但有两个好处,一方面如果“刘三炮”有什么轻举妄动,可以第一时间从竹杠里将军刺抽出来;另一方面腿伸在那里,一蹬腿就能成箭步,万一“刘三炮”用上了响啥的,随时可以夺门而出,逃出生天。

“炮长,你神色看上去不好,要不要我帮你去叫张建国来检查一下?”

看到“刘三炮”在摇动,杨劲又殷勤地接着说道:“也是啊,张建国检查只会拿他那个听诊器摆来弄去,要不去公社卫生院?正好我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王红梅说我脑子肯定是摔下树时摔坏了,可能里面有脑出血,要我今天去卫生院检查一下,李月娥本来还答应陪我去的呢……”

说到李月娥时,杨劲看到“刘三炮”眼里发出了精光,但很快又变得黯淡失色了。

不用说了,他这次找我肯定和李月娥有关!

杨劲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这个小杨同志啊,你来我们红土岭也不短时间了吧?”

到底来了多久,杨劲还真想不起来,搜刮起原主的记忆,但原主对时间概念并不上心,也没找到个准确日期。

“嗯,来很长时间了,一直搭帮炮长您的殷切关怀和谆谆教诲,才让我像棵小禾苗一样在太阳的光芒下茁壮成长。”

能有机会和“刘三炮”缓和关系,杨劲将自己能想到的词语全堆放了上来。

“好、好,我没看错你。”

“刘三炮”平时有机会展现自己的理论功底时会非常兴奋地将开会学到的最新指示都背诵一遍,今天竟反常地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相反却像个长辈在和小辈谈家常往事。

“听说你也出身于革命家庭,是个又红又专的好苗子。”

这话不用回答。

杨劲使劲点了点头。

有家庭背景背书,不用白不用。

“来红土岭后还是我这个当家人工作没做好啊,让你这个革命接班人没有充分发挥你的能力,让你受委屈了。”

怎么向我作起检讨来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刘三炮”这句话一出口真正吓了杨劲一大跳。

昨天晚上还恶狠狠地说要迟早把我揪出来,现在竟然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难道父亲单位来人来接我回城了?

杨劲想到这点,眼中自然流露出了喜悦,但转头一想,不可能啊,如果真是父亲单位派人来接自己,肯定公社甚至县人武部会派人陪同过来啊。

难道昨晚看到的大队接待室的衣物是来接自己的领导留下来的,因为另外有事出去了,让“刘三炮”先给自己交代一下?

也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刘三炮”昨晚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说?

杨劲头脑像个飞速运转的发动机,脑袋都快转晕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以不变应万变。

“您千万别这样说,我有点脑子不好使,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炮长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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