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纱帐里,暖熏的脂粉香裹着浓重的酒臭。

红缇一把推开醉卧在身侧的男子,伸出纤纤玉指拂上男子的脸颊。

她的目光中倏然透出鄙夷和冷意,顷刻间,涂着丹蔻的指甲在男子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男子微抬了一下眼皮,哼哼两声便又翻身睡去。

朱厌,也不过如此!

红缇再次伸出手,向他怀中摸去。

黑绸缎的锦囊里,除了朱厌的金甪印,还有一张绘制在羊皮卷上的小像。

以往是没有画像的。

是个女子!

画中的女子有一双慧黠而又沉毅的凤眸,挺秀的鼻梁下,饱满的嘴唇犹如蜜桃般诱人。

她端庄的神态被唇角那抹浅笑冲破,在画师工笔重彩的细细描绘下,一个灵魂被束缚的大家闺秀呼之欲出

红缇盯着画像看了许久,总觉得这样的眉眼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伏在桌案前,往画像上蒙了一层宣纸,急切地描摹起来。

自陈钰把郎安的弟弟从永宁郡王府带出来,他们就一直住在陈宅,等着青娘回京时同行。

今日启程,青娘已遣人催了两遍,郎安仍不肯走。

“他还没死。”

郎安坐在女贞树下,来来回回只说这么一个理由。

怀安郡王是没有死,可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说是幽禁,实则是瑞王对他的保护。只要他敢踏出府门一步,权贵们重金悬赏的杀手都能要了他的命。

手里的血债太多,活不长的!

陈钰劝道:“你还年轻,读书出仕才是正途。营州多少读书人想报效朝廷都没有机会,你何必把自己困在这里。”

“我不配再以读书人自居。”

身为男子,以身侍仇。纵有千百个理由,他也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这是他一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

他没脸回京见外祖和舅舅.

“不走就不走嘛,留下来多一个帮手。”

邱影略带娇羞的神情没有躲过陈钰的眼睛。

帮手!

他的箭术倒是不错,可功夫一点不会。

也不知那身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

陈钰瞥着邱影,幽幽道:“你可想好了,他去京城前途无量,跟着我们只能是低贱的商户。”

关键是随时会没命。

“小姐就是想的太多,人家心甘情愿,你何必非要赶人。”

陈钰无奈地对陆时道:“让青娘他们走吧。”

女人和男人一样,见了样貌英俊的男子也会色迷心窍。

“你们准备一下,随我去北城看宅子。”

陈钰思量了好几日,唯有镖局才能堂而皇之的招募壮士。

借镖局的名头往云亭山送人最为便利!

既然只是名头,就尽量避开闹市,北城是最好的选择,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出城也方便。

陆时刚备好马车,消失多日的侯泽忽然带着红缇登门。

红缇不像往日那般招摇,她从一辆极普通的马车上下来。脸上薄施脂粉,发间只插了一支紫玉簪。

乍一看,恍若来串门的邻家女子。

侯泽略显拘谨地立在她身旁,一本正经道:“红缇姑娘想做件新襦裙,怕去锦绣阁影响姑娘的生意,我就带她到后门来了。”

他替红缇解释着,脸上尽是回护之意。

“看你们像要出门的样子,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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