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难得的农闲,三家村家家户户都窝在屋子里头猫冬。
可村东的老许家却是闹做一团。
宋秀英举着把扫帚,在自家院子里追着她最小的儿子打。
别看老太太已经六十岁,但身手依然矫健,舞起苕帚来虎虎生风。
“许老四,你给我站住。”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妈,您别追了,小心闪到腰。”
“你咒我,老娘才不会闪到腰呢,你个街溜子,好吃懒做,一年四季不着家,不管老婆孩子,不管爹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很快,老许家的门口就聚了一群人,却没有一个是来劝架的。
“哟,许老四那个街溜子又在挨揍了。”
“该,叫他一天天的心比天高,老婆孩子都不管。”
“就是,亏得筱晴是个傻的,不然他哪去娶媳妇儿。”
农家冬天原本就闲,大家正愁没什么娱乐项目呢,老许家就有热闹瞧了。
也实在不是大家伙冷漠,而是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许家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许志峰是大队长,老二许志诚在部队,老三许志高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人家庄稼伺候得好,女儿许菊芳嫁到了县城,现在邮局班。
只有许老四,打小就淘,天天山下河,
集体生产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卖东西,搞些投机倒把的事儿。
还跟牛鬼蛇神来往,后来结婚了,也该定性了吧,
还是不着调,成天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天天儿的当街溜子。
他妈宋秀英也是十里八乡的能干人,于是许老四就从小被他妈揍到大,就算他结婚了,也照揍不误。
再后来,不知他发了什么疯,非要去南方,去了深城。
第一年回来,烫了个时髦的卷发,到家没得瑟两分钟,就被宋秀英揍得哭爹喊娘,还被强行铰去了卷发。
第二年回来,穿着港风花衬衫配皮夹克,下半身是大脚喇叭裤,摇头晃脑正得瑟呢,
又被揍得落花流水,被他妈逼着换回了大棉袄。
第三年回来,穿着一双高跟皮鞋,又被胖揍一顿,皮鞋都跑丢一只。
等到宋秀英跑不动了,大家也看够了热闹,纷纷走进院来劝架。
只见宋秀英和许老四分别站在东西两边的院墙下面直喘气。
“宋老太,别打了,孩子知道错了。”
“老四,快给你妈道个歉,就说你以后再也不当街溜子了。“
这时许老头出来说话了。
“好了,老婆子,别把自己气着了。“
“妈,我,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以后不去深城了,就在家。“
“那深城不是那么好吗,你咋不去了,你去呀,你不是要挣大钱吗。“
“嘿嘿,深城再好,也没有妈妈呀。”
许老四从小淘归淘,但那也是真贴心,一张嘴也真甜。
别看他挨的揍最多,但老两口也最疼这个老儿子。
每次他妈被气得嗷嗷叫,不出十分钟,母子俩又好得就什么一样。
更何况,前世的许老四可是白手起家,拥有过亿的资产,说起漂亮话来也真能说到你心坎里去。
“阳阳,嘉嘉,快过来叫爸爸。“
许老太缓过了气,才把两个奶娃子拉过来,教他们叫爸爸。
奈何两个孩子对眼前的人太陌生,不愿意叫,只是躲在奶奶身后,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许志远眼睛一热,喉咙有些堵。
这是他的孩子。
许志远是三天前重生回来的,那时他在深圳,住在六人一间的破旧房子里。
一觉醒来,他重生到了1986年,他二十多岁,那是他到深城的第四年,他还没有发迹。
还在做着一份简单的普工,拿着微薄的收入,住着简陋的房子。
那时候的农民都在地里刨食,唯有他,成天到处钻,总想着做生意,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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