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有自知之明,做事当安分守己,不能太过贪心。应当掂量自己的综合情况,不该期待与自己有天壤之别的云端之上的。要时刻谨记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不能拖累或者祸害别人。
这些,是在江珩曜小姨说了那么多的话后,顾陈年从中领会到的信息。
她一边机械地往徐梦雨家走着,一边茫然空洞地看着前方。脑袋里不受控制地爆炸着,思考着,实际上各种东西混作一团。她的眼睛干涩,没有任何湿润出来。胸腔里里却似被刀划裂开来,破成无数碎片,血淋淋的。
心绞疼,人却又钝钝的。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繁华、热闹和喧嚣,充满了勃勃生机,多姿多彩。然后,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顾陈年木然地看着,听着,穿梭着。
世界那么大,什么属于我?
顾陈年麻木又有点悲哀地想,再精彩,再富有,再欣欣向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别人的。
自己照样要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奔波,要为自己的学费努力,要为那点子得来不易的自由和尊严,日复一日地累积。
累积一点以备自己的不时之需,累积一些以便有预料外的需求出现时,可以有备无患,累积一点以便在母亲打电话来诉说打工艰辛结余不到什么钱,叹孩子多开销大的时候,尽可能多支持一二,以宽慰她的心让她展几分颜,从而自己也不至于除了压抑就是无可奈何。
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自己有什么呢?
有的是一穷二白,精打细算吗?
有的是故作坚强,面带微笑,怀着憧憬和希望,热爱生活和这个世界吗?
顾陈年很难受,流不出一滴眼泪的悲哀。她很希望有个有力的臂膀可以拥抱她,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接纳她,告诉她,没关系,什么都不怕。
可是,这个世界那么多人,谁能让她依靠一下呢?
没有。
没有一个人。
阿曜,阿曜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顾陈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唯一让她可以暂时忘记现实的残酷与悲哀,得以短暂地喘息与轻松的人,还有他那或无赖或撒娇或赤诚的明朗笑脸。
他现在在做什么,顾陈年不知道。
其实,这几天,关于江珩曜那边,顾陈年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噢,对了,阿曜在生气,在生自己的气呢。因为他的要求,自己没答应,所以,他最近对自己很冷淡。
顾陈年嘴角扯了一下,酒窝隐现,旋即消失不见。
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又恢复了冷漠,眼神又重新变得散淡。这一刻,她突然很生江珩曜的气了。
这一周没有的气和愤怒,突然一下子都来了。
江珩曜,自己今天所遭遇的羞辱,所面对的窘迫,不都是因为他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对自己生气,耍性子,冷淡自己。
真好。
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也许一直就是饮鸩止渴。
这一刻,顾陈年突然感到困惑了。爱情?爱情是什么?
人穷还奢望爱情,自己是真的有点可笑。
算了,不想了,想这些又能怎样呢?也许,很快,阿曜和自己就要没有关系了。
如果一份感情需要破釜沉舟,需要化茧成蝶,需要去对抗全世界,那样的感情,顾陈年不喜欢,她也不想要。
有人可能觉得,那样的感情,足够的真挚,足够的强烈,也足够的壮烈,值得歌颂,值得效仿。
一定程度上,顾陈年是赞同的,但也只是一定程度上。
她虽然欣赏和敬佩那些人的纯粹和无畏,也认为那些故事很美丽很凄惨,也承认现实中有人为了爱和情奋不顾身,但顾陈年自己,却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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