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菁菁忽然停住嘴,看着孙权那双正看着她的眼睛。

孙权问:“大嫂,拖拉机是什么?”

乔菁菁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狠狠眨了几下。

没有回答。

孙权猜:“是大嫂在庐江城里的时候的小发明吗?”

乔菁菁摇头。

转而惆怅地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月亮。

今天是农历十六。

巨圆的一个月亮挂在那半空上。

好美呀。

“大嫂,这么多年你还想大哥吗?”

孙权又问。

乔菁菁那般痴痴的望着那轮明月,孙权也傻傻的望着她。

乔菁菁已经好久想不起孙策那样子。

庐江城里的惊鸿一面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了,血战荆州,大破黄祖,火烧赤壁,孙刘联盟,这后来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乔菁菁在这三国时代的这一段经历到此时,孙策已经缺席了好多年了。

孙策给了乔菁菁一个身份。

让乔菁菁能够名正言顺的稳坐大嫂之位,受孙权之尊重,在江东举足轻重。

喝了酒的乔菁菁平心而论,这就是孙策对她而言的人生意义。

“大嫂,还有一件事情,你不要怪做弟弟的自私!这一辈子,二弟都能好好照顾你,照顾好侄儿侄女,给你们所有的尊崇荣耀地位财产,能给的我孙权毫不吝惜,绝不让谁欺负了你们去!

但是啊,大嫂,有一点你允许做弟弟的自私一回!

大嫂,你人还这么年轻貌美,想娶你的人,对你起了歪心思的人,一长串一长串,当然,这其中不乏真正的有才之士,俊杰之人。

但是大嫂啊,做弟弟的不同意!不能同意。

做弟弟的不愿意大嫂离开我们家,不愿意大嫂再嫁。”

孙权说到那个字,又把脑袋埋起来。

如果不是今天喝了酒,这些话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跟谁说半个字。

可这不是说出来了吗?

孙权这一时就开始懊悔,酒喝多了。

这回,换乔菁菁来喝酒了。

乔菁菁捧起面前这碗酒。

一开始孙权为她倒的一满碗。

倒不是孙权要劝乔菁菁的酒,或是跟她拼酒。

只是一个礼节嘛。

古人讲究。

倒酒你一碗,我一碗,方为尊重。

乔菁菁对面,孙权都喝了半坛子酒了,又跟她说了那么多的真心话,要是清醒的时候绝对说不出半个字的那些内容。

乔菁菁能不受触动吗?

乔菁菁抬起手来就喝了一碗。

咕咚咕咚喝完了。

孙权还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

乔菁菁还伸手摇了摇,她把孙权给摇起来。

直到孙权抬起脑袋,乔菁菁还当着孙权的面,把这碗底也给翻过来。

她也是滴酒不剩的。

她也很豪爽。

“你什么自私呀,你这就叫自私呀?唉,傻瓜嘞!我有的时候觉得我命苦,我爹娘是那个样子,拖累我半辈子。我有时看到你,我觉得你跟我一样,命苦!”

这是第一个新鲜的说法。

全世界都认为孙权走了狗屎运,年纪轻轻接就领江东,富二代新主人,别人抢了大半辈子,刘备整到了快五十几岁才有块地盘儿,孙权二十岁左右就已经杀伐果断把江东管理的稳稳当当了。

而乔菁菁说孙权命苦。

孙权抬起一只手,撑着这脑袋,看着他大嫂。

“我说我命苦,没人承认的!说你命苦,别人也不会认同。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孙权啊,如果我不是碰巧来了这里吧,我肯定都已经研究生毕业了,说不定考上了博士呢,我兴许还能留校任教,当个大学老师,找一份稳稳定定的工作,找一个一生一世的爱人生个孩子,陪孩子上学,陪他上补习班。可是这些对别人来说平平常常的事在我这儿,就不是这样!

我忽然就成了一个命苦的女人,注定当一辈子的寡妇,被曹操惦记,被诸葛亮算计,一辈子消耗在争斗复杂的内宅之中,没有电灯,电视,洗衣机,没有空调WIFI和西瓜,这种感受你懂吗?你肯定不懂,本来我也不打算给你说!但是我看你今天,喝成了这样,我告诉你,我就算再跟你说点别的机密,你明天早上一个字都想不起!”

乔菁菁说了那么多,孙权都在点头。

他真的喝了很多。

对面他大嫂给他讲了很多很多,很多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内容,孙权几乎都无法准确接收到。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他大嫂过的很苦。

这一生有很多遗憾。

所以孙权刚才才道歉了呀,他说他自私嘛。

可是他大嫂又说:

“唉,我后来也想通了,当寡妇就当寡妇吧,没有老公就没有老公吧,我也不用过那种骂完老公骂儿子,骂了儿子又骂老公的,暴躁妇女的生活了!

我住着豪宅,家里还有巨额存款,孩子们又乖,还有保姆N多,出门有保镖,出行有宝马。我这个日子放在我们那个时代,简直就是豪门望族啊。

实话跟你说吧,孙权,我要是研究生毕业考了博士之后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所以我认了,我真的认。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我知道我肯定会付出代价,我乔家父母拖累我这个事情,我从没跟别人说过。

我心里一直埋怨他们!

埋怨。

他们待我不好!

我们在庐江城的时,如果我父亲有能耐一点,两个弟弟也不是那么蠢那么笨的话,我这辈子肯定也用不着当寡妇的,我肯定就不会嫁给你大哥了,不用那么被逼无奈,跟着来到江东了。”

乔菁菁也是真的喝醉了。

她脑袋里那些混乱的,至今没有捋清楚的,亦或是她在自欺欺人,自圆其说的那些人生逻辑,她把它们说给一个和她同样喝醉了的孙权听。

孙权听得茫茫然然。

大概不知道什么是什么。

孙权只是摆手:

“大嫂,你别心疼我,我是应该的!我是我们孙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儿,我不苦,我不苦。”

孙权嘴上说不苦,口中却泛起酸涩之味,裹着他的喉咙,卷进他的肠胃和心口里。

乔菁菁挤出了一个笑。

她宽和怜悯地看着孙权。

乔菁菁也摆着手:

“傻子,如果有人为你负重前行,哪需要你再去撑起这片天地!如果这个世界本就太平,哪还需要你、孙翊、孙策,还有你们父亲,用刀枪腿脚胳膊性命去博这些功名和地盘呢?

你呀,是没有生活在和平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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