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回,裴小姐屋外竟多了家奴把守,眼看是进不去了。

没办法,他最后只能又去求助柳苏氏,想让她将木雕娘子的尸体换进去,假扮裴小姐悬梁自尽,然后让佳人乔装出来与他远走他乡。

柳苏氏见到那木雕娘子,自然是又惊又惧,但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并让柳应物回家静候消息。

这一等便是两日后,柳应物不仅没听到半点风声传来,还等来了县衙捕快的围捕,最后更是未经堂审就蹲了大狱,直到两年后大虞朝大赦天下,才被释放出来。

出狱后他曾四处打听,只听说裴小姐当年,在出嫁前夜就上吊自尽了,而裴老爷仕途受到牵连,没多久便辞官返乡,离开了松阳县,各种流言真真假假。

往事已矣,落魄的他最后只能回返柳村,谁知那小丫鬟柳苏氏竟一直留宿在他家中,替他照顾祖母,早就在乡里乡亲的闲话里,成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当柳应物问起当年之事,柳苏氏的说法是,裴老爷撞破了他们移花接木的把戏,想杀了柳应物泄恨,最后是裴小姐以死相逼,并同意与家人远归乡里,裴老爷才平了杀念,最后只是将柳应物关入大狱。

这番说辞并无不妥,佳人已去,柳应物也就认命了,他虽时时念着那白月光,但时间一久,也就默认了柳苏氏这位结发妻。

故事讲到这,杨县令和满堂听众都有些一头雾水,不是说杀人命案?

就这位木雕娘子?

只见柳苏氏嗔笑一声,说道:“奴家刚才说的,都是我家老爷以为的真相,可事实是...”

说到这,她突然凑到柳老爷子跟前,一脸讥讽道:“柳应物,我不信你从未起疑过,还是说你压根不敢往那方面想?”

柳老爷子浑身一怔,却听柳苏氏继续道:“大人,当年那位木雕娘子,其实就是我家小姐,是个大活人。”

柳苏氏此话一出,柳老爷子当即呵斥了一声。

“贱人,休要胡言!”

“胡言?”

看着柳老爷子一脸惊惶,柳苏氏笑得花枝乱颤,愈渐放肆了。

“当年你被赶出裴府后,我家小姐就一直在打听你的近况,听闻你刻了木雕睹物思人,便再也按捺不住,演了这出木雕化人的把戏,想圆你一段露水情缘。”

“为了不耽误老爷的仕途,小姐原本的打算,是到了远嫁为妾之时,便再演一出化回木雕的离别戏。谁知你执念深重,吃着碗里看锅里,竟完全不顾木雕娘子陪伴的情分...”

“可怜我家小姐,来不及分辩一句,就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枕边人将她勒死。”

柳老爷子一下慌了神,脑中闪过当年无数个画面,最后猛地抓住柳苏氏肩膀,摇晃道:“那当晚你见到卿儿尸体为何不说?”

“为何?”

柳苏氏声色一厉:“因为老娘被你迷了心智,心想小姐反正已经死了,一切没了挽回的余地,何不将错就错,没准还能替了小姐,和你结段良缘。”

“若非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让老爷以为小姐是殉情而死,你能活到今天?”

说到这,柳苏氏一转身来到那具神谙妙童旁边。

“你不是问,这具有抱素还真之妙的木雕,是如何制成的么?”

“呀,这才是你的木雕娘子啊,当年是小姐托我将它藏了起来,若非以它为胚胎,这神谙妙童又有谁能炼得出来?”

“柳应物,你还敢狡辩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柳老爷子如同一下丢了魂,腿脚一软,委顿在地上,而公堂内外,一时更是交头接耳,蛙声一片。

事情发展到这,嫌犯成了苦主,一切都乱套了。

杨县令只能出面喝止,毕竟堂前众多百姓看着,这旧案可以择日另审,但女童案证据确凿,今日必须有个交代。

于是他先下令将柳苏氏押在偏堂候审,又传了几位受害女童的家人轮番上堂供述。

谁知道,紧跟着怪事就发生了。

城北刘铁匠的妻子,因为丧子之痛,一到公堂就哭得撕心裂肺,也正是这时候,那具距离刘氏只有三尺远的神谙妙童,突然动了。

只见她木讷地转向刘氏,然后突然发出了一声女童的哭喊:“娘...”

刘氏一听是自家闺女的声音,本就神情恍惚的她,立马将那木雕搂在怀里,絮絮叨叨,又哭又笑。

一时间,刚安静下来的公堂内外,再次议论四起,嘈成一团。

这这这!

又是怪力乱神之事,只能先息堂了。

县衙后院里,杨县令回过神来,长叹一声,这案子还得硬着头皮接着审。

没办法,父母官难做,师爷都来催促几回了。

杨县令刚一回到堂上坐定,堂下刘氏就指了指怀中的女木童,一脸惶恐地说道:“大人,我闺女告诉我,这里边有三十多个女娃儿,还请大人救救她们啊。”

此时的她,看着就像个中了邪的疯婆子,更要命的是,那木童还真就一扭头,用一双呆滞的眼睛,直勾勾望向了杨县令。

杨县令只觉脑子像灌了铅,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那刘氏怀中的木童突然一颤,然后带着哭腔说道:“娘亲,那大和尚又在使坏了。”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刘氏怀中的木雕一下扑向她上半身,手臂一展,就死死箍住刘氏脖子。

也正是这时候,一个浑厚的嗓音从木雕体内传来。

“县令大人,和尚我限你一柱香内,把苏夫人和这具木童,给我完好无损地送出城外,否则...”

话音未落,公堂上立刻传来刘氏凄厉地嘶吼声,竟是那木童用一截手指,在刘氏后背开了个血洞。

一时满堂哗然。

杨县令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县衙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通禀。

“报,巡捕大人到!”

只见府衙大门外,戚世良一身蟒纹金袍盛气而来,人未到堂前,便先发出了一声喝骂。

“九灯秃贼,亏你是个修行人,也就只敢冲着娘们下手。”

杨县令有意打望了一眼戚世良身后,只见有个不显眼的白袍先生跟着,顿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这就是那位给我托梦的谢先生吧?

吾心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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