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葛先生,一时眼睛都看呆了,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子,可其中的门道,他一下也只想明白一星半点。

薛谙双手背在身后,再次绕回到众人正前方,面朝学童站在了中央位置。

“你们应该也猜到老身要干什么了,现在,以老身面向的位置,再划一笔竖线,左面的弟子向左跨一步,右面的弟子向右跨一步,现在开始!”

没过多久,剩余的学童又被分割成了左右两个等分。

“和先前一样,请你们回想刚才那枚石子,是从左面丢出来的,还是从右面丢出来的!如果石子不是从你们这一面丢出来的,那么你们可以回草庐休息了。”

“现在…开始!”

有了前车之鉴,在场的学童明显顾虑更少了,右边的二三十人顿时纷纷离场,甚至有些人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多了些看热闹的小期待。

看着场上剩下的二三十人了,薛谙如法炮制,再来了一次横切,没过一会,场上只留下十余人孤零零站着。

“咱们…最后再来一次。”

薛谙故意露出意味深长地一笑,落在场中的有心人眼里,只觉一股莫名的威势向他压来。

这一回,薛谙盯得尤其仔细。

随着她再次将众人分成左右两份,一声“开始”过后,右面的六七人首先动了,然而没过片刻,左面的人群里同样有人迈步出来。

有人牵了头,霎时间,左面的四五个毛头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着脱离人群。

看到这一幕,薛谙嘴角一笑。

“好了,都停下。”

薛谙朝着右边的学童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此话一出,左面出列的学童中有人瞬间涨红了脸,不满道:“凭什么就是他们下去?”

薛谙不答,只是冲着他们斜了一眼,冷哼一声把威势拉满。

“丢石头的小子,你是自己站出来呢,还是想继续看看薛奶奶的手段?”

说这话的时候,薛谙其实已经大致看出是谁了,毕竟都是些毛没长齐的嫩头青,又能藏住多少心事。

不过她并未说破,顿了片刻才补充道:“你们当中想包庇他的人还不少,这会不妨擦亮眼睛看看,他是愿意站出来一力承担过错喃,还是要拖你们下水。”

“老身数到三,这是薛奶奶给你最后坦诚的机会。”

“一!”

薛谙喊的口令喊得铿锵有力,听着哪里像七十岁的老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马上巾帼。

“二!”

薛谙先前积压的威势,让那六个小子只觉一座大山悬于头顶,以至于她还未数到第三声,刚才第一个冒头的小子就把手一举,然后耷拉着脑袋大步走了出来。

这学童看着也就七八岁的年纪,一时心中承受不住压力,竟身子一蹲,捂脸痛哭起来。

“很好,还算有点担当!”

薛谙可没有马上去哄那学童,她育人的路子,瞧着有点军武训诫的意思,和她平日里纵情享乐的论调大相径庭,看来这老丫头也有她鲜为人知的一面。

“其余的弟子各自回草庐去,至于你这竖子,自己去葛先生面前,好生赔礼谢罪!”

葛正看着那小犊子走向他,只觉薛谙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一时惊掉了下巴。

他好歹曾是翰林学士,有才学的人也见过不少,但极少有人有薛老夫人这般的手段。

老夫人已是七十高龄,脑力还这般灵光,这第一才女的名头,委实是名不虚传。

至于一旁的谢自然,心中同样有些慨叹。

这便是《一石才》么?

当年妙境勘心,薛谙因为生性豪爽不羁,故而丝毫没有修真问道之心,除了想一世风流快活外,唯一所求,便是为生民立命,所以,才从妙境中得到了《一石才》。

这也是前身唯一没有插手,由入境之人自行领悟的妙诀。

得此法门之人,能在才学一道上吸引气运加身,最后比八斗才还有更多两斗,故而称一石才!

谢自然刚才能灵光一闪,同样想到这切割法,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感受到了由《一石才》诞生的真妙,才得了启发。

不过奇怪的是,这丝真妙为何转瞬就消失了?

这个中门道,只能日后再留意了。

一场闹剧过后,这象山书院的学童,对薛谙的敬畏之心已经无限拔高,每一间草庐里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位薛老夫人。

行操的院坝与草庐的青石地之间,立有一方日冕,薛谙看了看时辰,还有一刻钟才轮到她授课。

趁着这会功夫,她与谢自然在书院后面寻到一处山皋,旁边有山泉泄下,活泼而轻浅,谙儿一脚丫子下去,也没漫过脚踝,众人身后数丈外则是半壁高崖,视野也随之打开,将这象山上的漫漫茶田收入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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