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宅门口。
苏长柏点燃一挂鞭炮扔出门外,陈翠萍和三个孩子们分别扬出两把纸钱。
“回去睡觉吧,明儿有得忙了。”苏长柏打着哈欠回屋。
陈翠萍服侍三个儿子睡下后,回屋上床,抱着被子喜极而泣。“终于死了!”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再也不用过紧巴巴的日子了,她要雇人伺候自己和儿子们,要听佣人喊她太太、夫人,喊她的儿子公子、哥儿。
还要雇人把宅子修整出来,前门后门个个门都要派人守着,大房那些不讲理的老往她家来。
还是那个破旧的院子,还是那间屋子。
苏长槐跪在床前,垂头,泪水滴湿了面前的地板。
他想起那天那碗煨得浓浓的鸭汤,他真想回到那天,不藏着自己的力气,护好那碗鸭汤,让娘喝一口,哪怕一口。
他又想起娘方才对女儿们的漠视,泪水忽然就止住了。
他不仅是娘的儿子,还是女儿的父亲,阿玉的夫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天蒙蒙亮,苏小四站在树杈上梳理羽毛。
此时,全村的公鸡正在赶来的路上。
三只野鸭挤在一处,睡得正香。
沈碧玉冲进厨房,一阵忙碌,吵醒了萧千袭。
“阿巴?”
萧千袭捂住兔子耳朵,努力睁开半只眼,见沈大娘淘米、切野菜、加水煮粥,一气呵成。
“不好意思啊王八,吵醒你了,我得快些煮好早饭,去那边帮我相公。”沈碧玉把火烧得哔啵哔啵响。
“你也来了这么些日子应该晓得的,相公是个软弱的人,谁都能欺负他,今儿那边办丧事,人多,我怕有人欺负他。”
萧千袭眼皮子有千斤重,忍不住搭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沈大娘的声音,“你们醒了粥应该还是热的,自己切截香肠煮了吃。”
“岁岁醒了喂她吃蛋羹垫垫肚子,我忙完就回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碗盘相碰的声音,他坐了起来,揉揉眼。
“姣姣,王八哥醒了。”苏姩姩捞出煮熟的香肠,一边吹凉,一边切片。
“哦。”苏姣姣应了一声,多拿了一套碗筷。
苏岁岁坐在婴儿篮中,啜着手指打了个哈欠。
萧千袭被传染,也打了个哈欠。下柴床,拿起泡胀的杨柳枝送进嘴里,咬开。
杨柳枝散成细细的条条,刷子一般,蘸上一点点盐,面无表情地开始刷牙。
习惯了每天早上的杨柳枝,他忘记了用象牙马毛刷牙子和宫廷秘制牙粉刷牙的感觉。
他们吃完早饭就该苏岁岁吃早饭了。
苏姣姣抱着苏岁岁,苏姩姩端来鸡蛋羹,盛起一勺,吹凉了喂给苏岁岁。
苏岁岁不张嘴。
阿姐蒸的鸡蛋羹太老了,上面一层都硬了,还发绿。阿娘蒸的鸡蛋羹是淡黄色的,很软很嫩。
而且她每天第一顿是甜甜的奶水,要是今天接受了鸡蛋羹,恐怕以后的早餐奶都没了。
不吃不吃。
苏姣姣捏住她的小下巴,苏姩姩趁机喂了一勺进去。
苏岁岁吐了出来,扯着嗓子嗷起来。
她要阿娘!
她要喝早餐奶!
阿娘呢?阿娘去哪里了?
苏姩姩、苏姣姣连忙哄,又是拿兔子来逗,又是学鸡叫、狗叫。
萧千袭坐在柴床上,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苏家三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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