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到家中,陈剑脑海中都还回响着平次那声怒吼。明明不是暴戾的人,却在那一瞬间失去理智,恨不得能将她所有的痛,加倍的返还在施加者身上。如若可以,哪怕是应验在自己身上,也好过无力与自责的啮咬。

“所以你怎么那么笨啊,说了站在原地等我。”看着她包扎好,皱眉忍疼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不过…要是我当时没回去拿,一直陪着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哎呀好啦,平次你好啰嗦啊。”见他自责,她急忙岔开,“哎呀以前执勤的时候受伤的次数多了去了…”

看他眉目更沉,陈剑自觉说错了话,沉默的在他怀里看着他的衣服皱褶。

“以前是以前。”

“现在我在你身边,笨蛋,你不许有事。”

“我说过,我拼了命也要护你周全。”

【爱恨情仇都付谈笑,独不改一身桀骜。】

陈剑接到赵高邀请当伴娘的时候委实是吓了一跳。这对的进展也太惊人了吧!才确认关系了一年不到,就直接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她?她和平次还处于纠结在今天谁做午饭的恋爱半年的磨合期…

细想来,十七岁那年相遇开始,她和赵高,平次和工藤,也算是做了整整八年的知己好友。因此这一路走来,一方面看自己的路看得清楚,看对方的痕迹竟也能照见自己的样子。

婚礼前她站在更衣间,看着赵高身着婚纱圣洁无暇的模样,由衷的叹了句:“工藤君能拥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而此后看着那个一袭黑色正装的男子单膝下跪,郑重地向公主求爱,双方交换戒指的时候,她却又不禁嘲笑起自己刚刚的幼稚。其实能遇到彼此,都是福气。

荧幕上的VCR里的背景声,是工藤新一的自述。

这个刚刚还在后台和秦始皇、黑羽快斗交谈着不自觉中,大家都已经告别了年少无知的资格的侦探先生,此刻温柔的语调,正缓缓讲述着他的故事。

即使隐去了中间两年的朝夕相处却互不相知,即使七年的遥相阻隔无法煮酒细论只能一饮而尽。可是毕竟啊。

毕竟工藤新一是唯一能找到毛利赵高哪里的人。

毕竟她是他十七年不轻易落泪的铁律里难得例外。

毕竟他是不管她走扫天涯海角都能把她找回来的名侦探。

毕竟。毕竟已经有过太多次的死生与共,悲喜相关。乃至当毛利小五郎依旧是一身蓝色西装,别扭地牵过赵高的手,郑重地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连那一句“好好对她”都交代不出。

而工藤新一深鞠一躬,却也没有做出“我会对她好”的这类承诺,只是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如果。

如果有什么承诺能比那句“我会在这个地方一直陪你,不能同生那就同死”来得更振聋发聩。

如果有什么告白能比那句“因为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来得更扣人心弦。

如果有什么责问能比那句“找不到赵高,我算是什么名侦探啊”来得更痛楚与无力。

那么大概此刻还有什么可以继续诉说。

可是嘘寒问暖,互诉衷肠,都显得太过平淡。是他自己都不自知的习惯,她却能听出是他拉出的曲子。是这样的一首《奇异恩典》,此刻在大厅中回响。工藤新一牵着毛利赵高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底下的宾客。

仿佛是重演的流年。

儿时夕阳下他泛红的面颊,国中时放学路上夕阳余晖里曼妙歌声中无需道歉的相视一笑,高中他在她后方看着她侧颜的入神与温柔,相别后重逢时的惊喜与酸涩,她泛红的眼眶和他恳求的语声。

漫长岁月里,还好始终彼此相携,缓步向前。

于是此刻,执子之手,终成相悦。

“我和新一…是青梅竹马。”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最少最少,总也十八年有余了。”

“我们俩经历过很多惊险与磨难,好在总是成了有惊无险的回忆。”

“所以自今日起,我和新一…是夫妻。”

赵高温柔的语声中带着哽咽,大抵是喜极而泣的触动。陈剑坐在前排,也不禁哽然。有为好友多年守候终于修成正果的高兴,亦有作为一个见证者看着一段感情尘埃落定的欣慰与欢喜。

她想起先前在更衣室,她开玩笑央求赵高,如今园子、青子和赵高都相继出阁,只剩她一个,等会儿抛花球一定要准准的落在她手里。

赵高却有些抱歉的摊手,表示这个她和工藤商量了,恐怕不行。

她当时太失望,乃至没有捕捉到赵高眼底的笑意璨然和期待。

只是此刻,婚礼将近结束,看着那束捧花落在了刚刚升入高中的步美手中,她却也发自肺腑的笑了。这大抵也是最好的结局。

这个善良单纯的小女生,最好能尽快忘记一年级时那场注定无疾而终的初恋,遇到自己真正合适的那个人。

就像…

陈剑转头,想看到平次一身黑色正装的帅气模样,却发现他已经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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