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吸取了上次抄田尔耕之家的教训,又回家与父亲探讨了许久在锦衣卫做事应有的行业要求,已经成长不少。

起码在诏狱之中,他能指挥的队伍越发庞大,做事也越发稳重起来。

骆养性打定主意做天子鹰犬,要重振锦衣卫荣光,不再依附于东厂。

得了天子新的指令后,自然能猜到天子之所以要查许显纯,除了此人实在可恶之外,还在于帝王钱财不足。

故而他先不动人,只安排手下将许显纯之资产好生盘摸出来,倒时候好一网打尽,让天子吃得满嘴流油,自己也能光明正大,混口汤喝。

当今天子是个大方的人,虽然喜欢通过抄家来充实内帑,却不做守财奴。

天子拿了钱就会将之花出去,与处处要钱却处处不用的神宗大不一样。

朱由检也想着,

临近年底,自己都给别人发了这么多红包,如今自己主动拆封一个,正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当他一日经筵完毕,又去文渊阁监督了一会内阁理政,返回乾清宫时,却见魏忠贤不顾初冬之时的寒霜冷露,去了冠帽,跪趴在地。

朱由检顿时心情不再美妙。

他自登基以来,对魏忠贤的态度便甚为微妙。

从本心上来说,在得知九千岁曾经做过的各种离谱恶心之事,他是该将之千刀万剐的。

然既为天子,便该知“权衡之术”。

阉党,非阉人之党,乃帝王之党!

在朝廷臣子结成朋党,随意党同伐异之时,再弄出来一个“阉党”,实际上就是放进去一个搅局的,好平衡失控的朝局。

先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亲身经历了“红丸案”“移宫案”后,便将魏忠贤扶持了起来——

要知道,

魏忠贤当时也是参与到了移宫案中的,甚至还站在了先帝的另一面,为助李选侍“挟天子以令群臣”,还用力拉扯,撕破了先帝的衣袖。

这其中,虽有深受先帝信赖的乳母客氏做筏,可若先帝自己不愿,魏忠贤的权势,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九千岁”的地步。

而在先帝临终之前,也拉着尚未失忆的自己的手,说“忠贤实可用”……

由此可见,

先帝并非外臣口中所讲的“糊涂天子”“木匠皇帝”。

即使的确爱玩,也不用心国事,可对朝堂权衡,却是有些计较的。

想通这点后,朱由检便将自己初入宫时,计划的“去除魏忠贤”延迟许久,至今仍让这老奴跟在身边,方便做那些,容易引起大臣疯狂进谏之事时,推他出去,做挡箭牌,背黑锅。

左右九千岁也不差那点子骂名了。

但要说一定非魏忠贤不可,却不尽然。

毕竟这老奴才过去的所作所为,多是不当人的。

当年先帝久治不愈,他竟然走玄门之术,给先帝灌服一些奇怪的“仙药”,导致先帝临终之时,身上不仅有落水后的病症,还全身浮肿,毫无堂堂帝王该有的体面……光是凭借这一点,就足够朱由检将魏忠贤遣送凤阳了。

而九千岁和阉党,

也不是全然一体的。

朱由检只是还没有想好让谁来接任魏忠贤的业务,也不确定他人接手之后,敢不敢为帝王受“天下之垢”。

他在宫里打听良久,又暗中思虑,倒是觉得那曾陪伴自己多年的大伴曹化淳是个可用之人。

奈何曹化淳几年前在与魏忠贤的争斗中落败,被贬去了南京守陵养老。

而朱由检又正需一个心腹在南京收集些消息,故而只是去信提点了一番,未将之匆忙召回。

凑合着凑合着,

快年底了,还得瞅着魏忠贤那张老脸。

肥胖阿谀的王体乾都比魏忠贤瞧着要舒服些。

“这老东西又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他且回去,同夫人好生沟通治家之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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