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成本’?那是什么?”

朱元璋听了不由得问道,就连一旁的朱标也看了过来,一脸认真地听着。

“这就好比皇爷爷您带兵讨贼,原本起初一切顺利,打得贼人落荒而逃,然而追击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粮草供给出了问题,这个时候,皇爷爷您会收兵吗?”

“当然不会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收兵,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朱元璋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这就是了,皇爷爷您口中的‘前功’便是所谓的‘沉没成本’了。而沉没成本越高,自然就意味着放弃的困难越大。所以理论上只要让那些勋贵子弟付出足够高的沉没成本,就能让他们即便萌生退意,也没办法轻易退出了。”

“原来如此,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呢?”

朱标则笑了笑,侃侃而谈道:“回父皇,这就涉及到本朝的马政制度了。正所谓‘国之大事在戎,戎之大事在马。’父皇北剿北元余孽,西征各番诸蛮,东御海匪倭寇,南抚流民百姓全都绕不开一个‘马’字。故而除了对外购马,在腹心之地养马亦成为一种必要和必然,而腹地历来便有养马传统,这也是本朝在南北直隶、鲁、豫四省大力推行马政的主要原因。”

“是啊,当时伯温和百室也是考虑到这些,这才定下的马政制度,有什么问题吗?”

“儿臣以为,以当时的形势而言,诚意伯与韩国公定下的马政制度自然已经是经过多方考虑之后的结果了,但如今时过境迁,一些原本制定好的制度自然也就不合时宜了。”

“比如呢?”朱元璋点头问道。

“就拿孳牧为例,按照规定,此役应由南北直隶、鲁、豫四省共同分担,然而由于南直隶的地土水草皆不适合养马,所以孳牧便成为了当地百姓的巨大负担,进而不得不将此徭役层层向下摊派,最终让卫所和州县分别承担了相应的孳牧负担。再有就是现有的编佥制度,就是按照规定将几户人家编在一起合养一匹马或者按照拥有田地的数量饲养,少田者少养,多田者多养。这项制度设立的初衷自然是好的,但弊端也同样明显,依照此法饲养处来的孳马素质良莠不齐不说,那些负责饲养的马户还要按照规定按人户编佥的免去他们的其他徭役,按田地编佥的则免去田地的税粮,儿臣大致算了一下,单就太仆寺掌握的养马人丁超过了三十八万,而田地则超过了十万顷。如此一年下来,不光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还让朝廷无端损失了大量钱粮税收。”

听到这,朱元璋的脑袋便猛地嗡了一下,随即才如梦方醒一般地说道:“难怪,难怪咱总觉得底盘越打越大,老百姓却还是吃不饱肚子,明明制定了那么多免粮免税的政策,各地民变却依旧屡禁不绝。可是标儿,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些免去的钱粮税收都进了谁的口袋呢?”

然而朱标听了却只是笑而不语,随即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朱雄英,颇有一番考教的意味。

而比起身为太子的朱标,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朱雄英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索性便直接脱口而出道:“自然是那些地方权贵的手里。”

此话一出,顿时就把朱元璋给气得火冒三丈,“我就知道!这帮混蛋王八蛋,整日放着人事不干,就只会仗着那点功劳欺压百姓,作威作福,不择手段地为自己捞好处,简直该杀!不杀不足以泄咱心头之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