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可言。

林小锋开口道,“先欠着吧。”

“领导,您看眼看过年在即,总得让我们先把‘年关’,给对付过去了再说不是?”

会计闻言,缓缓抬起头。

只见他神色复杂的盯了林小锋一眼,“怎么,林小锋同志,以后林大娘家,是你在做主了吗?”

对方追着自己问,林小锋也没办法。

只能棱模两可的应了一句:“算是吧。”

会计笑笑,“你这位同志说话怎么像公社领导一样,总得让人猜?”

随后会计唰唰唰打好欠条推过来,“那就请签字按手印吧。”

等到林小锋签字按上手印,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会计的嘀咕声:“没看出来,这小子的字,真还不赖...”

当即就有人反驳,“人长得帅,字不赖有屁用,能顶工分使?”

“就是,男人撑不起,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可咋过哟...”

没理会社员们的议论,林小锋和阿秋走出院子。

林大娘家缺乏壮劳力。

所以平时她们到生产队地里干活,阿秋算妇女工,林大娘则只能算半个工。

而林小锋才刚刚来,只是昨天去生产队里试了一会儿工,结果还被搞砸了。

因此林小锋纯粹就没挣到工分。

其实刚才生产队会计,人家在账上是没任何问题的。

问题就在于:红光生产队的工分,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各种提留、摊派又多。

社员们辛辛苦苦干一年下来,除了那些家里壮劳力多的人家,他们能领到几十块钱之外。

大部分社员也就勉强持平。

还有小部分生产队社员,他们和林大娘家一样,依旧很不光彩的当着生产队里的“倒挂户”。

唉——

林小锋和阿秋不约而同的叹口气。

这次去生产队里结算工分,一分钱没捞着不说,反而又多出来一张欠条。

所以回家路上,心情复杂的林晓峰没心思说话。

倒是阿秋柔柔的扯扯林小锋袖子,开口安慰道,“小锋哥,你别发愁啊。

没事的,家中柜子里还有点粮食,明天生产队还能分肉,这年,怎么也能熬过去。”

熬的过去?

林小锋不由暗自惆怅:没听昨天半夜,林大娘迷迷糊糊在那里叨叨‘旧债不过新年’么?

集体账目上的债,倒是可以先拖欠一下。

可林大娘借亲戚、乡亲们的钱粮,那可就不好拖欠了...

等林小锋和阿秋回到家。

阿秋推开院门,此时的林大娘正坐在屋檐下搓黄麻,“娘,我们回来了,您饿了吧?我这就做饭去。”

林大娘双手翻飞,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哎...好,可别把小锋和咱家小铃铛给饿着。”

力气小的林大娘挣不来工分,所以她会利用一切闲暇时间搓黄麻,好赚取那点微薄的工分补贴。

这活很苦,也很费手。

所以林大娘的双手,早已经粗糙的像是槐树皮...

等阿秋进厨房忙活去了。

大娘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的问林小锋,“怎么,是不是我们家今年的工分,又不够顶生产队里的开销?”

林小锋点点头,“还倒欠些。”

林大娘神色平静,她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早有所料。

“小锋,你进去躺会儿吧,左右没活可干,躺被窝里好歹还能省点体力。”

林小锋嗯了一声,随后溜进卧室。

赶走趴在被子上取暖的狸花猫,林小锋钻进被窝,开始仔细审视自己的处境:

这是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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