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了你!再来必杀!”

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大树后的不远处响起,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形走了过来。

是他爹张如邦。

他是这一带少数几个可以在危急时刻斩杀禽兽的人,也是少数几个有能力斩杀此等实力黄皮子的炼气后期,然而事后向官府证明起当时斩杀的必要性来也很麻烦,所以他轻易也不会斩杀禽兽。

他一招手收回飞刀,沉默地望一阵远遁的黄皮子,然后转过头来凝视着张端阳,目光如火。

张端阳跳下树垂手低头。

“想死很容易,活着才不容易,只有软蛋才不敢活下去。”

张如邦如火般炽烈的目光终是暗淡下去,浑厚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道。

“爹,我真没有,我其实是想借生死搏杀,看有没有打开一窍的可能,但当时我蒙了,我没想到它那么强大……”

张端阳声如蚊蚋地辩解道。

通过生死搏杀的激亢状态,也有极小的概率打开身上一窍,只是其概率比起让动物仙家上身的方案小得多。

不过也的确是他今晚的另外一点儿想法。

“别再干傻事了,修行也不见得就有多好,三灾六难的不少,有时真不如普通人一生顺畅舒心。”张如邦道。

然而他也知道他这理由有多牵强,这世上谁不争着修仙,但凡有一丝机会就不会放过,他另外两个儿子也都踏上了修仙路了,如今都进皇都太医院中既学医又修仙,只有这个小儿子一生无望修仙,其内心的苦闷绝望自是难免。

这却不是用语言能排遣得了的。

“回去在你娘像前跪一个时辰!”

最终,张如邦丢下这么一句前面走了。

打不是打,骂不是骂,这是他对付这个小儿子唯一的招数了。

“是。”

张端阳应一声跟着老爹走回镇中心的医馆,在后面的堂屋中,他老老实实地跪在了他娘的画像前。

他娘已经去世六年了,因一次去药田看药时死于一只妖雕爪下,那只妖雕如今好像已经逃入秦岭之中,他爹进山几次都没有找到。

为了这件事他爹一直很自责,人也一直有些颓废,至今都未再续弦。

而张端阳自己更是永生都不能忘记这件事,因为当时,刚刚十岁的他就在他娘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娘为了救他死在妖雕爪下,他自己要不是有他爹及时赶来,无疑也会死在妖雕爪下的。

那妖雕飞得极快,他爹当时的修为实力还远不如今天,没能及时追杀掉,又因为怕他再受伤害不敢追远,遂造成了这终生大恨。

此时张端阳跪在母亲的画像前,心中有着无尽的悲伤,更有着重重的仇恨和疑惑积压在心头。

妖雕袭击他们母子的事发生后,起初他还小,心中只仇恨着那只妖雕,可是稍大一些后,他开始对皇室和朝廷产生了憎恨。

这么广大的上林苑中住着多少人家,每年又有多少人死于猛兽凶禽手上,可皇室和朝廷却不准人捕杀,又拿不出多少强有力的措施防备猛兽凶禽伤人,这更助长了猛兽凶禽的气焰,真真是视人命不如禽兽!

而且对他们母子被妖雕袭击事件,他渐渐有些怀疑,怀疑那不是一件单纯的妖雕伤人的事件,似乎那妖雕的背后是有人在操纵。

因为妖兽妖禽灵智已开,一般是不会大白天地闯进镇子里伤人的,而当时他们母子去的药田就在他们医馆的后面,属于镇里的中心地带。

所以,他就感觉那只妖雕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伤人。

此事,他老爹或许也有怀疑,只是压在心里不对他们说罢了。

另外,他的心里还有一重疑惑。

他怀疑自己不是爹妈亲生的。

因为他的长相没随他老爹,也没随他娘。

而且觉醒宿慧的那天,一些深藏在他潜意识中的画面也被勾扯了出来,似乎他此世的降生地,是在一处极为奢华的府里,并不是在医馆这里。

而他家住在医馆这里已经近二十年了。

所以,他怀疑他是在出生后被人悄悄抱给了他的爹娘……

不过,这样的疑惑,也仅仅只是疑惑,并不影响他对自己一家人的感情,只是人天生就会对“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产生执念,他也不例外。

所以此事成了又一个积压在他心头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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